润儿踩着积雪走到一株梅树下,抬头道:“不知这梅树着花未,是白梅还是红梅?”
陈操之勒马下鞍,大步过来问:“小婵被狗咬了?是只甚么样的狗?”
润儿便让到一边,就见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军士抱住那株老梅树用力摇摆,扑簌簌周遭数丈内下了一场大雪,雪末飞扬,润儿“格格”直笑,再看时,冰雪摇落,点点红梅闪现,梅花香气模糊。
陈操之道:“这曲子英台兄定然似曾了解。”
谢道韫将麻纸乐谱摊在膝前,苗条十指在膝头按捺拨揉作鼓琴状,忽昂首道:“这仿佛是《高山流水》的后半段。”
小婵见一贯好洁的操之小郎君不顾肮脏为她疗治,打动得要哭。
这类狂犬病在后代都是只能防备而不能救冶的,陈操之现在只能遵循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记录的“杀所咬犬,取脑敷之”这类奇方为小婵医冶,传闻这方剂有奇验。
谢玄也雅好乐律,善吹三十六管竽,便过来与阿姊连肩并坐,看那乐谱。
荆奴呵呵笑道:“润儿小娘子不必担忧,这类雪算不得甚么,雪地跑马更快,小郎君他们很快就能赶返来的。”
润儿哭出声来,抱着小婵哭道:“没有咬到,可小婵姐姐被咬到了。”
润儿道:“若不是小婵姐姐拦住那恶犬,润儿必定被咬了。”
车轮碾过雪地,“咯吱咯吱”响,车厢里的润儿见小婵神采惨白,小声问:“小婵姐姐,痛吗?”
冉盛瞧准方位象豹子普通疾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取下背上的螭纹强弓,弯弓搭箭,弦响犬吠,又嗷嗷叫了几声,随即寂然。
白发苍苍的荆奴烦恼道:“都怪老奴粗心,离得远了庇护不周,没想到林中俄然蹿出恶犬,导致两位小仆人吃惊、小婵被咬伤,待小郎君返来,老奴甘领惩罚。”
堆栈仆人听到了,说道:“那是镇上姓方人家的狗,是疯狗,已咬伤了好几次小我,一人病发,已被关起来,看来是有救了。”
荆奴上前请罪,陈操之摆摆手,再问那狗多么模样?
门路两侧,数千株梅树整齐立雪,沉甸甸的枝丫上一半白一半黑,白的是雪,黑的是枝干。
宗之说道:“这是出征兵士思乡诗。”
一边的小婵叹道:“小婵姐姐真是老了,润儿说得这么通俗,我都听得发晕。”
军士喊道:“往东北方逃了,快截住,快截住。”
宗之惊奇道:“润儿这是那里看来的,说得这般高深通脱,我却未读过?”
小婵道:“操之小郎君也差未几要返来了。”
雨燕看了小婵一眼,低声道:“小婵姐带他们去吧,我这两日身子不便利。”
小婵蹲下身子,严峻地摸捏润儿的手足,迭声问:“润儿,咬到了吗,咬到了那里?”
润儿听到阿兄喊,吓了一跳,随即便听到沙哑沉闷的犬吠,急扭头看,那只流涎吐舌的野狗已经蹿到她身前,狗眼直愣愣瞪着润儿。
宗之挠头道:“我没听丑叔讲过啊。”问:“丑叔可时对你讲的?”
小婵有些难为情道:“操之小郎君的学问我哪学得会呢,我只是精通诗、论罢了。”
谢道韫复低头弹奏无形琴,她的蕉叶琴从乌衣巷带来了的,但上月尾回东山就留在了庄园里,谢道韫本日未以黄连染手,双手在灯光炭火映照下莹白如玉,右手抹、挑、勾、剔,左手吟、绰、进、退,当真的模样真相是蕉叶琴就横在膝上。
陈氏的私兵和冉盛部下的军士无人不爱好斑斓聪明的润儿小娘子,听润儿这么说,便有两个军士上前道:“小娘子请让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