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王坦之都为陈操之担忧,谢玄是入桓温军府后才开端研读兵法的,此前对兵法亦不感兴趣,而他与陈操之来往,从未论及兵法,不知陈操之读过这类册本未?
桓温略一思考,却问郝隆:“郝参军觉得陈操之守洛阳之策可行否?”
郝隆傲慢,分缘不佳,世人乐见其受窘,这时听郝隆强词夺理、语含调侃,都等候着陈操之反击,不料陈操之还是温雅安闲问:“郝参军,不知这第二题算得勉强通过否?”
陈操之浅笑道:“本日是大司马加官进爵的喜庆日子,帝使在坐,我既已按常例答难,就不必再答辩地参军了,唇枪舌剑,不如寂然一醉。”
陈操之乃缓缓问:“昔者石崇在金谷园宴客,为客作豆粥,咄嗟即办,何也?”
相对于北伐,桓温更重视江东,江左冲突重重,有很多错综庞大的事需求措置,而北伐只是桓温建立声望的手腕,实在是不肯与苻秦、慕容燕死拼而耗损本身气力的,陈操之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有些话他还是得说——
谢玄曾听叔父谢安提及过沈劲,谢安以为沈劲刚毅果勇、有才调,当即道:“大司马,我觉得子重此议可行,沈劲忠义可嘉,足堪委用。”
桓温内心有隐蔽,他龙亢桓氏便是刑家后,固然世无知者,但他对此还是颇多忌讳的,当下不置可否,说道:“陈掾何故提起沈劲,这与洛阳守或弃有干系否?”
桓温借郝隆查验陈操之的目标已经达到了,郗佳宾言陈操之是汉之张子房、魏之荀文若,诚非虚言,桓温胸杯大畅,朝廷假他黄钺也不如得一陈操之让他欣喜,举杯道:“陈操之顺利通过答难,诸位共饮一杯庆祝之。”
陈操之心道:“本来沈劲还未去洛阳,此人是将才,赴死可惜。”便道:“操之此前从未见过沈世坚,只是久闻沈世坚少有节操,有勇有谋,大司马不拘一格招纳人才,若因其是刑家后而阻其报国之心,岂不成惜!”
桓温发话了:“陈掾初来乍到,郝参军此问不应时宜,陈掾能够不答,此题就算通过。”
世人悄悄惊奇,心想陈操之先前以郝隆晒书事咄咄逼人,现在为何又谦恭谦让了?却不知陈操之先前乃是为了先声夺人,既已打压了郝隆气势,天然要温良恭谦让,答复君子形象,初入军府,不宜太张扬。
郝隆一本端庄问陈操之三个困难,陈操之却问郝隆这个无关紧急的题目,可谓滑稽任诞,大有晋人风致。
郝隆沉默归座,见世人都举杯向陈操之请安,仿佛都忘了按事前商定陈操之也要问他三个题目,郝隆深感受了萧瑟,大声道:“陈掾,现在该由你来问我三难了。”
陈操之道:“内圣外王,此治国之道也,诛以明武、赏而劝众,奖惩清楚,此冶兵之道也,郝参军混合治国与治兵,不亦谬乎!”
这又是一个为家属答复奋不顾身的,陈操之心有戚戚焉。
郝隆奇道:“我闻钱唐陈操之,奉内圣外王之学,有海内新儒宗之誉,不料倒是好刑名法家之学,此所谓阳奉阴违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