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回眸斜了柳絮一眼,意含责备,润儿却已经答道:“润儿佩服道韫娘子,喜好陆小娘子,当然,道韫娘子我也是喜好的。”拉着谢道韫的手摇了摇。
润儿甚么都明白,说道:“丑叔要娶陆小娘子的,不能娶道韫娘子,道韫娘子的芥蒂很难医――”
谢道韫道:“此次百年不遇的大旱总算是畴昔了,待来岁开春,统统都会好起来。”
润儿见谢道韫娇媚狭长的眼眸潮湿,似有泪痕,这聪明的小女孩儿也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心道:“丑叔丑叔,是你把道韫娘子惹哭了,丑叔你如何办呢,你有陆小娘子的,陆小娘子她很好,可孤负道韫娘子的密意也让人不忍啊。”
次日凌晨,谢道韫梳洗毕,不再敷粉,也不再染黄连,但穿着还是纶巾襦衫,出方形坞堡筹办登九曜山,润儿相陪,谢韶和因风、柳絮二婢天然也跟着。
在余杭,谢安派来的信使终究追上了谢道韫、谢韶姊弟,这信使先到山阴,又到东山谢氏庄园,再追到钱唐陈家坞,真是疲于奔命。
陈咸道:“我并非指责十六侄没有早奉告我这件事,那祝郎君或者谢氏女郎若只是个路人,不管她所作所为如何惊世骇俗,与我钱唐陈氏无干,可她倒是十六侄的老友,咳咳,看尚儿信上所说,这谢氏女郎退隐为官乃是为了操之侄儿,操之侄既要娶那陆氏女郎,为何惹上这谢家娘子,莫非操之弃陆就谢了?”
丁幼微即命家仆帮忙谢氏姊弟一行办理行装,送了一些时令生果和谢道韫最爱的葛仙茶,午餐后,丁幼微带着润儿坐牛车一向送谢道韫姊弟到枫林渡口。
道人李守一忙道:“丁氏娘子切莫哀痛,贫道医术寒微,不见得诊得确实,可多请几位名医为谢小娘子会诊才好,对了,吾师曾言,操之小郎君有不学而能的宿慧,于炼丹、医道俱有创见,请操之小郎君为谢家娘子诊治就更佳。”
谢韶退出去后,小厅中就都是女子,丁幼微又命阿秀等几个婢女出去,想想又让润儿也出去。
立在九曜山颠,秋风萧瑟,山寒水瘦,远处的明圣湖近年初时小了很多,看着仿佛悠远起来,可见干旱之严峻,朝南面望,玉皇山的松柏仍然苍翠,方美满十余里的陈氏庄园并未受干旱影响,家畜养殖、蚕桑缫丝、麻布纺织、果树莳植、两季水稻、茶叶、造纸、烧陶、铁器,正兴旺生长,钱唐陈氏规复士族职位四年来,庄园财产急剧扩大,现在不但仅在钱唐居于首位,就是在吴郡也只是仅次于顾、陆、朱、张四大朱门罢了,并且钱唐陈氏在崛起的过程中,没有巧取豪夺、没有以势凌人,是以别具一格的运营理念、以精美的铁器、陶器、茶叶和他处所无的嫁接生果、以两季水稻、以行商货殖敏捷生长起来的,对耕户刻薄,友于乡邻,家属口碑甚好,本年大旱,钱唐陈氏独捐米八百斛、麦两千斛施助哀鸿,几近是钱唐其他七姓捐助米粮的总和,钱唐百姓在大灾之年不至于流浪失所,钱唐陈氏功不成没――
既知那祝英台是谢氏女郎,陈咸自不便去看望,叮咛道:“幼微,好生安慰谢氏娘子,宽宽解,莫要焦炙。”又道:“不管如何说,谢氏娘子对我钱唐陈氏有恩典,幼微要好生照顾她。”
丁幼微抿了抿淡红薄唇,说道:“你丑叔应当能治她的病,她这也是芥蒂呢。”内心道:“只盼不是虚劳病。”
丁幼微看着谢道韫强颜含笑的模样,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又想钱唐除了李守一以外别知名医,善能禳灾祛病的天师道首杜子恭也不在钱唐,以是丁幼微也不敢挽留,让谢道韫早日回到建康能够延请名医会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