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宋孝宗隆兴元年,距靖康之耻、北宋之亡已畴昔三十余年。高宗天子赵构偏安一隅,定行在于杭州,改称临安,那是取“临时安家”之意。终高宗一朝,宋廷不思进取,虽外有岳飞、韩世忠等复兴名将,但内有奸相称道,搞得宦海乌烟瘴气,相互嫉恨架空,终究不得不向金国乞和,比年进贡称臣。
那喊话的壮汉陪笑道:“便是真有仇敌环侧,有丁三尊者在这里,又有甚么怕啦。”丁尊者斜视了他一眼,不去理他,正色道:“子时将近,就要开堂立法了,众位兄弟姐妹,请速速清算仪容,聆听我佛教诲!”只见那十几个男女相拥堆积到丁尊者身前,左排右列,竟站成了一个方队。只要那推车的两名壮汉立在丁尊者身侧。
正行之间,忽见东首巷子上一行十余人赶了一辆大车,疾步而过。厉知秋一瞥之下,不由得一惊。本来这十余人有男有女,却大家穿戴一件绿衫,那绿衫直绿的出奇,比路旁的垂杨倒柳还要更艳一些。此中两个男人推着一辆辇车,这辇车也不甚大,但车轮过处,辙痕深重,显是内里装着非常沉重之物。饶是如此,这两个男人却奔行敏捷,并不掉队于其他火伴。厉知秋心想:“这些绿衣人来源不明,举止古怪,那大车中不知装的甚么贵重之物,如此之沉,莫非是一车黄金?这两个推车的男人在天险之道推着大车驰驱,却如履高山,明显身负武功,绝非庸手。”若在平时,便想跟去看望究竟,但这时有要事在身,念着丛大人的病症,不敢多搁迟误,当下放开脚步,自顾赶路。
厉知秋听到此处,已明白这群人必是那里的宗派教会,借此地空旷寂静,在此引渡新人。他晓得江湖上最忌帮派外务时有外人偷听,加上这些人行事诡异奥秘,明显不想为人所知,便欲就此分开。不过此处枝叶繁多,本身一动,必将发作声响,惹其重视。只好留在原地,闭耳不听。但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想要充耳不闻,却那里能够?
只听丁残云持续说道:“龙尊王佛已降下大旨,准我十二位兄弟姐妹入教。恭喜众兄弟姐妹洗尽铅华,踏入正道!”那些男女顿时面露忧色,相视点首,眼中流出相互鼓励的神采。
这一日行到长江之畔,雇船过江以后,他迈着大步疾行了一阵,途径渐窄,向左一看,但见江中水流湍急,对岸阵势险要,本来已到了天险采石矶四周。厉知秋心道:“当年太祖派大将曹彬攻取南唐,便是取道这长江天险,攻其措手不及。而两年之前,金主完颜亮南侵我大宋,却在这采石矶吃了大亏。可见便是天险,也晓得适应天道,偏帮那王者之师。”
这伙人从南而来,那人喊了三面以后,南首却不必摸索了。厉知秋偷眼望去,见到绿衣人中有四五个二十岁摆布的青年男女,听了那人喊话后神情严峻,暴露惶惑之色。先前发号施令那人留意到这几个年青人的神采,哈哈一笑道:“诸位兄弟姐妹莫慌,这是冷护教传下的探敌之法,本宗集会开堂之时,必定要先向四周示警,以防有人偷听窥视。现下摆布并无动静,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丁尊者道:“众位仁爱之兄弟姐妹,已在本宗试守月余。现在辨真之期已过,尊者丁残云,祈求宗长我佛,引我十二位兄弟姐妹踏入正路,入我宗教,共升极乐天下!”他忽地手指上天,脖颈朴重,不住点头,行动非常古怪。那十多个男女却神情严峻,半点声气也无。
这年端五,临安巨富沈一铭身染疟疾,久治不愈,闻知“再世仲景”的大名,便派人前去桃源观重金请诊。余仙固然削发为道身在化外,却常对弟子门人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佛家讲经布道尚要收金索银,我们行医救治,也须按规收取诊费。财帛比如流水,取之有道,用之有法,方显豪杰本质。桃源观只要香火更旺,我们才气救世济民,为贫苦百姓瞧病时才气更有底气。”是以常常有富商富商求诊,余仙均是来者不拒。这沈一铭是江南一带驰名的绸缎巨商,余仙接到请诊,忙令大弟子厉知秋前去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