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自幼重孝道,沈嬷嬷在他小时候多有照拂,于他是如母亲般的人物,此时见她如此挟恩猖獗,不由眉心舒展。
夜九眼眸一沉,只披着亵衣下了床来,伸手指着沈嬷嬷,心中肝火喷薄而发,顺手抄起床榻上的瓷枕砸在地上。
沈嬷嬷眉眼一挑,嘲笑道:“蒙谁呢。皇上从不在灯下寝息,凡是有一点亮光便会彻夜难眠,你个小蹄子竟敢欺诈老身,欺瞒于皇后娘娘!”
另个宫女也跟着哭了,想着宫外的阿娘,怕是此生无缘再见了。
呵,她恐怕是夜国建国以来,头一个被皇上掐死的皇后吧。
“臣妾身为一国之母,即使管不了皇上在前朝的事,但后宫统统由臣妾说了算。”
蒋淑芳微微侧目,见这两个宫女实在是不幸,便开口道:“嬷嬷不必难堪两个丫头。”
昨日,御前服侍的几个姐姐,背后里说了歪曲皇后娘娘的话,被皇被骗庭杖毙了,就在昭德殿偏殿的园中,渗上天砖的血迹现在还未洗濯洁净。
蒋淑芳自发地弯下身子行了礼,沈嬷嬷当真的看着皇上,痛声肉痛道:“皇上您荒唐啊!”
“尚书中郎大人,参户部侍郎刘良平剥削北边赈灾粮食,数额竟达四分之一之多!”
沈嬷嬷是昨日太后娘娘刚使去蒋淑芳身边服侍的,畴前做过夜九的乳娘,在瑞芳宫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老嬷嬷,通身的气度严肃吓得小宫女直接哭出了声。
蒋淑芳头上的凤冠翎尾在面前闲逛,她直直看下夜九,诘责道:“前朝诸多事件未理,皇上您却整整七日未曾上朝,那紫金光禄大夫、左督御史和上林监正大人等,都告到臣妾的凤宜宫去了。”
只是她推测了殿内的人和事,却不晓得会有这般狠恶。
沈嬷嬷扫了眼蒲伏在地上的俩个宫女,道:“皇后娘娘奉太后娘娘之命看望皇上。”
方才弩拔弓张的寝宫内,只余下夜九与蒋淑芳两人,暖黄色的宫灯却非常堂亮,将夜九脸上的神情与目光照得一清二楚。
“刘良平之女柳青絮,入宫以来娇纵放肆,怀了身孕竟还勾引着皇上……”
是柳青絮的声音。
夜九大怒,打断她的话。
用苏浅浅的话来讲,便是蒋淑芳是个女子,闻声现下这娇滴滴的哭声,也忍不住一阵心疼。
沈嬷嬷对上夜九那双阴鸷的眼眸毫有害怕,直言劝道:“皇上,后宫以皇后娘娘为尊,切莫宠幸了妖姬,尽失民气。”
沈嬷嬷方才歇了肚中火气。
沈嬷嬷带着内侍宫女们方才退下。
夜九的手伸出床帘外,狠狠地掀了帘子,狭长豪气的眸子里隐着滔天肝火。
蒋淑芳叹了口气,迈步走在了前头,已经猜想到内殿里的环境。但太后娘娘一味撺掇施威,她不得不顺从。
蒋淑芳身边跟着七七八八的内侍宫女,都是太后娘娘迩来犒赏下来的。
夜九的手比蒋淑芳说话的速率更快,已经倏然钳住了她柔嫩细滑的脖颈,把她死按在书案上,他的力道突然收紧,蒋淑芳的神采已经变得青白,额角沁出几颗冷冷的汗珠来。
一个宫女瞧瞧看了眼天气,发当彻夜的玉轮非常圆润,本来本日是月朔。按例,月朔和十五,皇上是该去凤宜宫寝息的。
蒋淑芳被数人拥簇着走来,一身矜贵华气的凤冠凤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仪,吓得两个宫女抖得短长,直直跪了下去。
“开口!”
沈嬷嬷目睹丢散了一地的衣裳,痛骂了句“荒唐”。
沈嬷嬷道:“皇后娘娘。”
蒋淑芳稳稳地站着,不看夜九的眼睛,望向没了帘子讳饰,裹着被衾还是暴露半截香肩的柳青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