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一见,内心一惊,忙拉崔朔道:“莫不是他又来了!我们且躲一躲吧!”说着就要拉他进院子。
但她身负重担,得空他顾,也没哭也没急,鞋掉了就乖乖捡起来穿上,连泥水都不及倒出来,仍然牟着劲儿往镇子上飞奔。
……
沈娇娇忙又扔了钱走过来,扎着两手说:“扎?如何扎?!”
崔朔苦笑了一下,道:“拿条毛巾来,从上面扎住。”他怕伤了动脉,先令她止血。沈娇娇听了,也不及找手巾,就忙将袖里丝帕抽出来,说:“这个行吗?”崔朔道:“行。”她就忙过来跪在榻上,按着崔朔的唆使,用丝帕将他上臂未受伤处紧紧的扎住了,看看他手臂下方,很深的一条长鞭伤,至深处深可见骨,不敢多看,又问是那里断了。崔朔道:“想是腕骨。”沈娇娇不敢动他,就道:“你先忍着,我去给你叫大夫!”
沈娇娇面对了人生以来第二次大困难,比之上一次沈老爷的沉痾,此次她更加手足无措,因为这新房里只要她和崔朔两人。无人帮手。当她扶着血淋漓的崔朔回到卧房以后,抓耳挠腮的就要去给他叫大夫,但是跑出门去了,又想起没带钱,复返来,慌镇静张的翻钱,崔朔见她乱成一团,就忍着痛苦,叫她道:“你来,先替我把胳膊扎上。”
统统人都望着她……
崔朔听了,放开她的下巴,没说话。面上的神采在暮色中寒而远,奥秘莫测。忽昂首又见周家两个仆人提了水来,就让二人先回,带话谢周公子。两人便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沈娇娇听了胸脯子差点儿气炸了,因气又感觉腿软,正咬牙切齿,只听崔朔半日道:“你既说她是我的女人,她有错,也只该我来罚。你现在也算四品大员,为这点子事上门辱人老婆,却不落了下贱?”
闪电之间,就见崔朔一步上前,伸出右手,向那鞭上只一迎。就听“咔嚓”一声锐响,随即就见崔朔闷哼一声,刹时就抱着身子蹲到了地上。那血,就流水一样顺着破开的衣衫流了下来,滴滴答答洒了一地。衣衫破处,右臂上绽放的伤痕有寸许深,手掌更是姿式奇特,垂在地上。
崔昊,改名为崔朔后,虽一向在官方籍籍知名,却也用这化名字连续通过了乡试州试,现在,又在扬州府里挂了名,竟也要插手来岁的春闱大比了。杨赫本来觉得他已经死了,厥后才知他竟成了沈之瑜的半子,竟是有咸鱼翻身的迹象。且以他的才学,若去招考,杨赫很晓得这意味着甚么。
沈娇娇在门内,闻声这杨公子叫崔朔为“崔昊”,心下也一惊,心想本来他本叫崔昊,为甚么改名?“崔昊”这名字仿佛又有些耳熟,是甚么时候听过?――不及细想,又听杨赫的声气勃然大怒,便觉不好。
公然,内里静了一会儿,忽听这杨赫又道:“你女人呢?”腔调非常阴冷。
沈娇娇一分神,就住了哭,抽泣道:“没,没有――”又睁泪眼看着崔朔道:“这个杨赫如何如许不讲理!那日在老教场,我也没很获咎他……便是你,他也打过你一鞭子,他还想如何样!”
沈娇娇大吃一惊,忙走出去问周璋如何这么巧来了,还带了大夫来。
两个周家的仆人见状,就去替她提水。沈娇娇一边捡菜苗,一边想起昔日跟着海棠等人种这菜园的经心,又想起本日这上门之辱,且还是当着周璋的面,又想起现在何伯他们都去了江陵,父亲的病也不晓得几时好,现在这里只剩了她跟崔朔,崔朔又别有别人。不由得悲上心头,又要掉泪珠子。
崔朔就停下,只望着他浅笑着,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