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油换了一盏又一盏,外头的天已出现了鱼肚白,他揉揉酸痛的手腕,谨慎翼翼地勾完最后一笔,推醒一旁打打盹的书童:“把这个拿去外头晾干。”
偶然他也会迷惑,那种莫名的情感究竟是甚么?有牵挂,有等候,有发急,有沉闷,各种心机稠浊在一起,沉入心底,便是一种无处着力的失落与不安。
幸亏这故事他只讲了个开首,她便去和陛下一同用膳了。看着她的背影在青山绿水间渐行渐远,好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风,这阵风在他梦里,内心吹了五年,将一颗心吹得茫然无措。
秋分时陛下率皇族重臣到昆仑苑行围,这是陛下即位后初次行围,按例需作一幅《天子打猎图》,故而他也在随行大臣当中,他站在人群开端,瞥见天子御辇旁她的銮驾,心中那种不安的情感更激烈了些。
皇后?他看着画中人尽是稚气的脸,想起之前师父画的那副《御辇图》中,老天子斑白的发,沉默好久。
河水清冷,周边的葱茏树丛,芬芳香花映在河里,像是一幅烟雨蒙蒙的水墨画。他顺着这画卷一起往下,看尽了青山秀水,而画的绝顶,一片青草环抱的岩石之上,鲜明坐着个熟谙的身影。
他的画技愈发高深,以后的几年师父乃至只在宫里勾个大抵表面,剩下的事情悉数交给他,他一边用石黛勾着她的眉,一边听师父絮干脆叨地说些她古灵精怪的趣事,笔尖朱砂点上唇角,仿佛绣口一吐,便是满园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