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一片空缺。
风月变得昏黄迷蒙，最后一阵风从拢缩的涡旋中夺孔而出，卷起本已彭湃的浪。一堵堵海水凝成的高墙蓦地耸峙，霹雷隆地顶风推动，像一支浩大的马队军团在海面上前仆后继地冲锋。
这轮巨大的冰月高悬在空中，抛洒饱含月光的雪。雪纷繁扬扬地飘零，把乌黑的夜幕戳得千疮百孔。
因为重量骤减，被打翻的船头因船体奇特的形状构造重新翻转返来。班索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海水，咳得撕心裂肺，抱着绑柱瑟瑟颤栗。轻木打造的船首在湍急的波浪间一再翻滚，链条以及海族仆从的尸身早已被冲走，别的物质也随另一截船身安葬在浪中。
裹藏超凡力量的雷电一举撕破最纤薄也最厚重的神国壁垒，在那一瞬扯下丢失大陆的面纱一角。
天气似漆，云彩如墨。整片天空重重地压了下来，暗淡的风的涡旋从云层降落，紧贴着海面，抽走大股大股的水柱。
他能带走的仅仅是他所需求的一小部分。
吼啸的风恶狠狠地掰他的手指，诡计把他拖下货船。比他更快支撑不住的是货船，“咔啪”几声震响，整只船吱呀散架，首尾分离。海族仆从被浪头拖撞在船头的断板上，惨嚎一声不再转动。
整张兽面被浊血染得恍惚一片，凸起的眼眶仍在涌流绿色的浆液。坚固的生命力使它哀嚎了好久也没有断气。
这只饱受折磨的深海生灵终究获得了安眠，而班索则开端繁忙地措置他的战利品。
班索了望远处的冰峰，那边有一座低矮的冰丘以及一截曾经属于本身的货船。断裂的船首半掩在冰中，正如海兽被冰安葬。
“噗嗤！”短刀捅进海兽的眼眶，绞碎颅肉，抽出一条血的激流。
整片天空像是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渐而光芒变得幽冷，渐而大海披上一地清霜。
面前的海兽垂落头颅，茫然地望着刀尖上闪动的光。它有半截躯体埋在冰里，腹部被冰棱勾出长长的一道伤口。伤口处滑落了一大团茶青色的肠脏，沥了大滩浊血。肠脏与浅绿色的血解冻成冰坨，又和周边的海冰粘连在一起。
大海在满含奥秘伟力的冰月月光当中化作冰地，巨浪经月光的冻固都成了矗立入云的冰山。
这是一双濒死的眼睛。不需求再多的表达，班索等闲就读懂了它对保存的巴望。
班索叼着短刀爬上兽背，骑住脖子而后取下短刀，一手抓稳它额顶的骨刺，一手撬掉它眼睑的硬鳞。
雷光在云间游走，交叉整天空的裂纹爬向云端的深处更深处。阵阵沉闷的吼怒响彻云霄，不时有更狂暴的怒啸伴随轰隆直插大海。
一粒坚固的酸麦嵌在他的头发里，捊下略看，确切是维因兹大陆上罕见的酿酒用麦。
仿佛认识到了甚么，班索昂首再盯向天空，但是阿谁洞穴已被挤平，亮光也随即一抹而逝。
逃过一劫后，班索仓猝解开缠绕在绑柱上的链头。下一刻又一波浪涌至，一口淹没这半截船头。
火线的路到底另有多远？
他拄着骨杖在光滑的冰面上行走，艰巨地翻过一座不算太高的冰峰，回顾了望，再也找不到始发的冰丘。
折射着日光的雪球在空中婉转地飘零，隔绝了视野，也掩蔽了远山那只曾在贰心中意味但愿的货船。
在班索不敢置信的目光谛视下，一道看似痴钝却又迅猛的细弱雷电轰碎密密麻麻的银色纹痕，将夜空锯成两半，留下一条透出温和日光的裂缝。这条裂缝被更多的雷蛇啃噬，拓展成巴掌大小的洞穴。洞穴迸射出白日才有的光亮，褪去乌云的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