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我不敢拿？”树白咬了咬牙，目露凶光，一下抓起了一袋，放在掌心掂了掂，道：“我等会把它全花了，看看你们这神仙是真仁慈还是假善心！”
……
但这对父女前面的盆子里，却见不到甚么钱，许是因为这歌舞过分清冷，穿着也过分素色，那二胡咿呀咿呀地拉着，更像是办丧事普通，白白粉碎这城中的热烈，这大桥边本就是城中最热烈的地，留他们一席之地卖艺也算是良善了。
宁小龄被那如泣如诉的眼神看得娇躯一震，又哗啦啦地排了一些铜钱出来，那少女柔嫩的身子又是一福，不断地伸谢着，弱不由风的模样似是随时要倾倒在地。
树白拿起那袋钱走出了屋子，他背着光回看了一眼，这暮气沉沉的宅子哪怕多一眼也那么令人生厌。他本来他想一把火将这屋子也给烧了，但想着现在天干物燥，还是惊骇危及左邻右舍，若把一条街给烧了，那罪孽可就大了。
沿街的红灯笼高凹凸低地挂着，若长街是枝条，那它们便是嫣红的花絮。
宁悠长道：“我们也是经历磨难长大的，繁华以后还是有怜悯之心当然是好的，但一向如许伤春悲秋，不好。”
白叟问道：“又去找那老羽士了？”
宁悠长笑了笑，道：“看歌楼的姐姐们跳舞哪有看你嫁嫁师父舞剑来得赏心好看，到时候若真去看了，让小龄绝望了，那可就不但费钱还糟心，不如留个念想。”
树白搬了个小板凳坐着，扒完了两碗白饭。
宁小龄做完功德以后，腰杆子都挺得直了些，非常豪阔地摆了摆手，道：“不消谢，跳你的就是。”
树白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宁悠长双手笼袖，对此说法似有微词，辩驳道：“你嫁嫁师父就懂打人板子，懂甚么真正修心？”
他抓起包子咬了一口，不知在想甚么，俄然低头沮丧了些，向着一条老街走去。
宁小龄冷哼道：“这些好话，有本领当着师父的面去说呀。”
超出人声喧闹的街道，两排矮矮的屋檐进入了视野。
跳舞的少女则是停下些身子，对着宁小龄福下身子，施礼称谢，清癯小脸微低，笼着寒雾般的眼眸凄凄然看着她，尽是感激。
邻近除夕是很好的日子，很多殷实之家也喜幸亏这个时候讨点彩头挣些喜庆，哪怕是对于路边那些行乞的，也是情愿多给几枚铜板的。
白叟感喟道：“如果你杀不掉，又不幸死了，老头我可就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宁小龄猎奇问道：“师兄发挥了甚么神通啊？”
宁悠长道：“这也是很多神仙修行，不肯意来尘寰看看的启事，这已是城里，那些受着野兽侵袭的山野村镇，则更要惨很多，一场妖袭以后，很能够就是十室九空，修道之人毕竟凡心，看多了这些总免不了与人间生出拘束，如何成仙？”
树白心中俄然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法抓住这抹预感的来源，游移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好……”
吃过了饭，宁悠长与她一道下了楼。
宁悠长将筷子搁在桌上，可贵地饮了口酒，目光幽幽地望向高楼之下那条穿城而过的河水，长河两岸，行人夫役裹着厚衣裳来往着，漂洗过衣物的妇人梆梆地敲打着衣裳，手背却很洁净，也没甚么青紫色的冻疮。
宁小龄冷哼一声：“又打机锋，师兄迟早要头发掉光！”
一块石墩旁，宁小龄停下了脚步，她坐了上去，锤了锤腿，道：“算了，走不动了，这一条条破巷子也没甚么都雅的，师兄，我们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