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盛世凤华：华王，别碰我 > 第251章 出使雪朝（9）
他就要在她身前完整倒地了，她应当悄悄看他倒下，却在他真要倒在青石空中的刹时，不由自主地伸脱手去，用极力量将他接住，喉头收回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华！”
他悄悄点头，走出养心殿，挡开从侍的搀扶，站在养心殿廊前那宽广平整的墩台上，极目了望。
阿霜，阿霜，你对我终不是无情！
小顺子沉默不语，趁回身的当儿，低头将眼角的泪迹抹去，叮咛酒保筹办兰汤，奉侍天子沐浴换衣，束冠佩玉。一应办理伏贴，小顺子才道：“皇上，好了。”
他想禁止小顺子的话，却已有力抬手，也没法出声，面前一片恍惚，模糊感受墩台的青石劈面而来。
一刹时，他的身材晃了晃，却又强行站定，苦笑道：“阿霜，莫非你真的恨我至此？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肯谅解我吗？”
若不是如此，凌霜也不会瞒着雪华，与唐堇一起下南洲，寻得忘忧花。
这副服饰修洁、昂然矗立的模样，如何会病重不治，她如何肯信，冷声答：“等你真的要死了再说吧！”
但是为甚么想到他将要死去，她却俄然发急至极，惶恐至极，仿佛整颗心俄然都被掏空了普通，没有欢乐，没有欣喜，更没有畅快，只要料想以外的空虚、酸楚和疼痛。
因久病而干枯的描述，因这一时的欣喜而绽放出一抹明朗的含笑。端倪间，昔日风采神俊模糊可见。
这么多年，他无私率性，贪婪霸道，累她被人唾骂污辱，百口莫辩，几近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生不如死，却从未有一字言悔，何故本日他俄然逞强？
她一步一步走上墩台，目光从他整齐的服饰上移过，最后落在他脸上，问：“陛下，你......”
他挥了挥手，低低地笑了，“小顺子，你莫非还不明白吗？朕就要死了，不想让她看到朕这副卧榻等死的窝囊样。”
小顺子仍然没动，只是细声说：“即使皇后娘娘现在就能返来，皇上您也不消沐浴换衣。太医说过，您现在不能受寒，只宜静养，应当尽量减少沐浴次数，更别提开窗吹风了。”
正扶着他的内侍答道：“据报皇后娘娘的车驾明天已经进了逸城安息，约莫明天就能回宫。”
阿霜，这江山重担，此后又要累你承担了。”
目光所及，只见重檐庑殿顶的大殿屋脊两端耸峙着高高的鸱吻，屋檐重重翼展。宽广而长的龙尾道从层层台基里伸出，笔挺前指，又被厚厚宫门隔绝，叫人没法一眼望尽。
他竭尽尽力，抓住她鬓边落下的一缕青丝，含笑低语，“阿霜，我不要你为我的死而悲伤，我只要你记得有我生命的每一刻。你的心是我最好的归宿，在那边，再没有人能非议我们的爱。”
她看着他寂然颠仆，看到他想站稳却终不能如愿，终究信赖他是真的要死了！
凌霜仍在诘问他召她何事，他笑了笑，说道：“昨日早朝，我下旨将军政定夺之权移交到凤凰宫，由你监国摄政，决定皇统。
他的心阵阵绞痛，却又松了口气：她公然是恨他的，恨到如许的境地。如许也好，起码他死了，她不会太悲伤。
听到她发自肺腑的这一声“小华”，他不知从那里又生出一股力量，将已经沉重闭合的眼皮再次撑起，看到她满眼的惶恐惊骇，满眼的担忧肉痛。
晚风乍起，凉意侵室，养心殿里，药香满盈，那重现雪朝乱世、被朝野誉为光兴明主的年青帝王，正由内侍扶着，渐渐地喝着汤药。
不管是他待她的薄情，还是他害她的暴虐，又或是他伤她的悖德之举，都将跟着他的死去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