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星一时感觉恍然如梦,俄然又想起了客岁南巡时的所见所闻,想起那片繁华下的装点承平……
耿海心中忍不住想着,视线半垂,掩住眸底的异色。
他“死”后,当然是该轮到魏永信了!
岑隐狭长幽深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定定地看着耿海,利落地答了:“耿家失了五军都督府。”
“实在当时我也没有查探出甚么,但是,慕建铭在我从都城解缆前就给了一道密旨,不管有没有查出甚么,都要在北境捏造证据,定镇北王府一个通敌叛国与谋逆之罪……让镇北王府永久不得翻身。”
畴昔这一年多冗长的监狱生涯让耿海清楚地明白一点,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还会说话的死人。
耿海的身子肉眼可见地狠恶颤抖了一下,眸子里既震惊,又有一种“公然如此”的哀思。
岑隐如石雕般肃立原处,灯火中,眸子似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色。
她是公主,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无忧无虑,只要两年多前大皇兄赴南境时,第一次感遭到战役的残暴,母妃这两年经常会展转难眠,担忧大皇兄的安危……
“咣当”一声,枷锁重重地撞在了栅栏上。
下一个,恐怕就是现在还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名了。
“……”端木绯倒了杯温茶,送到了涵星手里,安抚道,“就算君然去北境,也必然会安然返来的。”
她明白端木绯的意义,关头在于她的父皇是不是同意……
涵星抿了一口花茶,又一口,天真地低喃道:“但愿别再兵戈了……”
耿海眸子里的那簇火苗摇摆了两下,似有踌躇之色,毕竟开口道:“皇……慕建铭当年即位后,对镇北王府一向心胸顾忌,一向都想着法地抓镇北王府的把柄,直到华藜族的阿史那悄悄派人给他送了密折告发,慕建铭让我前去北境查探一二。”
南境还未光复,北境再刮风云。
涵星抓着茶杯的素部下认识地微微用力。
这人间毕竟不过一句“成王败寇”罢了。
“吱呀……”
耿海暮气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光辉,如一簇被扑灭的火苗般。
“这第二封密旨中,慕建铭为了将镇北王府一举毁灭,让我勾搭北燕,找北燕人借了兵,与我手上的五千兵力一起共同撤除镇北王府。”
他早就伶仃无援,他早就与内里完整隔断了联络,唯有从岑隐嘴里才气偶尔晓得外界的一二事。
言下之意是他放了魏家一条活路,但是,耿家就不定了。
内里的纷繁扰扰仿佛完整滋扰不到端木府,邻近中秋,气候还是那么炽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薛家人自有薛家的组训,自有薛家的风骨。
他浑浊如泥潭的眸子里充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薛昭,你奉告我,我们耿家现在如何样?!”
又是一声刺耳的“咣当”响起。
“魏永信死了。”岑隐接着道,“不过,魏永信比你荣幸,他固然死了,好歹百口只是男丁放逐,女眷入了奴籍。”
地牢中静悄悄的,满盈着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暮气沉沉,恍若一座宅兆。
她第一次感遭到了江山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火线边疆的将士们都是在刀口下挣扎,不知何时会如简王普通马革裹尸还。
哪怕为奴,哪怕放逐。
她勾唇笑了,对着端木绯点点头,“嗯”了一声,实在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跟着那沉重的开门声,一股阴冷的风自门后的地牢劈面吹来。
并且,他的父王心系北境安危,就算想要肃除慕建铭这个逆贼,也不会去通敌叛国,不会与虎谋皮,不会以恶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