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厥后她方明白,越是清绝的眉眼,却越是凉薄。沈初寒他,向来就不是甚么暖和阳光,而是致命的毒药,那种明知会肝肠寸断却仍忍不住甘之如饴服下的毒药。
侍女识相点头,不再多言。
她有多久没见过沈初寒如许安静得不起一丝波纹的目光了?宿世总想着逃离他的炙热眸光,这一世,被他用如许看陌生人的目光瞧着,心中竟生了一丝淡淡失落。
宋清欢并未听到沉星的话,此时,她的脑中只余一片嗡嗡之声。额上盗汗愈冒愈多,紧攥成拳的手心早已浸湿。
男人一身墨色锦袍,衣衿袖口下摆三处用银线绣精美流云回雪纹路,云腾雾绕,雪意清然。阳光下,反射的剔透光彩衬得他那张脸,冷傲满世,仿佛谪仙。腰束玉色系带,头拢白玉小冠,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幽深墨瞳,深不见底,若古井寒潭。
“他?殿下说的是谁?”沉星不解。
宋清欢不再出声,只漫不经心肠捻动手中花瓣,脚步未停,往寝宫而去。
唤作沉星的侍女点头,“传闻昭国和宸国使者已到,只余凉国。”
“无碍。”宋清欢深吸口气,凉淡曳唇。
宋清欢惊魂不决,心头凉如冰雪。
宋清欢狠狠咬了咬唇,平复澎湃情感,清冷昂首,“免礼吧,这位是……?”她猜疑的目光瞥向小寺人身侧的墨衣男人,恰到好处地眨了眨长而稠密的睫羽,眼中带着猎奇的打量之色。
突逢惊变,宋清欢一时未曾回神,只震惊地瞧着火线那位男人。
“舞阳帝姬谬赞。”沈初寒开了口,声音微沉,带着靡靡的摩擦音色,竟听得宋清欢心跳一滞。
男人扑倒在女子身前,颤抖着双手将她抱起。雪花肆意,洒落满身,男人墨发狼藉,身上衣物亦是混乱不堪。雪花化作水滴,从他精美如寒玉的面庞淌落,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滴。幽幽深瞳中现在只余无尽的黑,仿若长夜。
少女不过十六岁年纪,雪肤樱唇,秀眉横黛,双目似一泓深泉。一身白衣翩跹,及腰墨发只用金色束带拢于脑后。阳光下,素净绝伦的容颜灿然生光,不成逼视。
女子恍若未闻,只是悄悄盯着男人,忽而毫无征象地,目色流转,勾唇一笑。
风过,拂落树上桃花瓣,纷繁扬扬落满一地。一片花瓣飘然掉落头顶,少女伸手取下,放在掌中呆呆入迷。
当时她才晓得,本来这世上,当真有一眼万年。
宋清欢咬了咬唇,心生烦恼。
沈初寒三字一出,宋清欢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袖中手指一紧,锋利指甲插入掌中,疼痛使她很快规复腐败。
忽闻骏马驰骋的嘚嘚声自远处传来,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呈现了数不清的斑点,排山倒海涌来。声浪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斑点也越来越近,定睛一瞧,竟是数十万雄师踏雪奔驰而来!
雪花洋洋洒洒而落,雪色蔽目,远景似被浓雾覆盖,只余昏黄之色。
莫非沈初寒当真是本身命里绕不开的劫数?
宋清欢在心中再次默念这三个字,眸间涌上丝丝冷硬。沈初寒,呵,公子偶然,此生,我必不会同你复兴纠葛。
这不恰是本身想要的么?又有甚么好失落的?
如许的神情,无懈可击。
宋清欢垂眸,瞥见方才落在衣衿处的一瓣粉色桃花,伸手捻起,眸中凉意沁人。
北风猎猎,卷起她身后的凤尾裙摆,裙摆上用猩红丝线绣着此岸花,灼灼而开,恍若在风中起舞,艳至妖娆。
“沉星,各国使者都连续来建安了罢?”未防侍女生疑,宋清欢转而提及旁的事。数今后聿帝生辰,广宴四方来客,各国皆派使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