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看了笑而不语,但见春芳斋就在面前,与通朱紫自是歇了话,相携而入。
德珍大震,饶是心晓通朱紫不普通,却千万料不到通朱紫会说出这番话;又一想通朱紫即便心性通透,也落得现在了局,可谓是明珠蒙尘,却也只能如此。不由由彼思己,心头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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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止步转首,却见玉玲一手携着个小宫女,一手持着把白杭绢宫扇,从宫巷的一端疾步行来。
玉玲“哦”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德珍的面上,见德珍脸上确切扑了一层脂粉,忽得吟吟一笑:“淡了也是功德,mm当恭喜姐姐了。”
玉玲放开小宫女的手,顺手接过手绢,随便的往面上拭了拭,便携着德珍的手,一面四下打看一边说道:“当然是大事,德姐姐先去你——”戛但是止,怔怔地看着德珍的脸,一时嗫喏:“姐姐你面斑祛了。”
听得阐发,小许子压下先时的动机,肃声应道:“是。”
德珍闻声昂首,通朱紫正侧脸笑看着她,小径两旁是参天的古树,班驳的树影笼着通朱紫的笑容,让那笑容有些恍惚又有些通透,她心中不由一怔,旋即顺服了通朱紫的话,挥退了秋林。
不错,现在宜嫔姐妹都不能再侍寝,其他的妃嫔在玄烨那边早已淡了,即便是佟贵妃与玄烨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如此一来,眼下便是获得圣宠的最好机会。但是只怕宫中大家皆知眼下的好机会,蠢蠢欲动者定然不在少数。并且她若以太皇太后之力蒙宠,无疑是与虎蒙皮,不得不慎之又慎。
德珍没重视玉玲的目光,也不知心中那一瞬的呆滞,只轻垂眼睑一笑:“是么?宫中又有丧事了,倒是值得欢畅。”
思及此,德珍心中已有定夺,再想通朱紫提示的话,她立时斩金截铁道:“一动不如一静,特别是在太皇太后身边。”目光一转,悠悠的了望窗外,边思边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暴躁行事,且先在太皇太后身边放心抄佛经吧,毕竟全部宫中太皇太后的身边才是最安然之地。”
通朱紫的话大有深意,德珍不由凝神沉思。
通朱紫略有一诧,似没想到德珍说得如许直白,下一瞬便也直言道:“自上月初旬,mm的面貌规复八成后,几近每隔两三日便来一趟春芳斋。并且每一日来的时候,都是邻近午初。久而久之下来,我才有些狐疑mm,再一想春芳斋与慈宁宫间隔甚近,这才略明白mm的用心。”
说话的当头,两人进了同顺斋西暖阁,分主宾坐定,又待红玉等人上了茶点,阁里无别人,玉玲这才对德珍幽幽道:“姐姐,宜嫔有喜了。”她说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德珍。
路上沉默一时,通朱紫脚步停下,隔开春雪的搀扶,轻声叮咛道:“我和德mm要伶仃逛逛。”
通朱紫似晓得德珍所想,目光悄悄落在德珍身上:“mm无需感念,身在这宫中,没有哪人办事单一,常常每做一件事,目标起码有两个。这不但是你,也包含我。”说着一笑,笑容竭诚:“再说mm待我母子的心是真的,这便无关操纵与否,而是将心比心,我自要帮mm一二。”
通朱紫眼睛微微一眯,笑了起来:“举手之劳罢了,我还没恭喜mm夙愿得偿。”
听罢,德珍摇宫扇的手一顿,轻笑出声:“福胎?”
德珍侧首一笑,髻上通体透亮的白玉簪发映着日光闪闪一晃,亮得灼灼耀目。她温言道:“mm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吧,我就是这两月内里斑淡了很多,不过毕竟是消灭不掉的,只是斑点浅了些又抹了粉,看着才会觉得是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