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也不由沉了双眸,看着满口胡言的安嫔,目光深不见底。
在场合有人都让这一幕惊得当场怔住,只要玄烨微怔了一刹,当即回身怒瞪向一干兀自发楞的寺人:“还愣着做甚么!?”面色乌青,已是勃然大怒。
见此一幕,德珍内心明白,只怕今晚这名寺人的了局,就是明日安嫔身边统统宫人的了局。
玄烨转目向宜嫔看去,见她神采不安,发髻珠钗混乱,一副惊魂不决的模样,心中微有眷顾,缓了神采问道:“可还好?”
十月乙卯日,玄烨驾幸安嫔,安嫔御前失礼,惹得龙颜大怒,被移出紫禁城面壁思过。
德珍瞥了一眼小许子,沉默不语,只是朝他罢了干休。
那寺人急剧惊骇,猛昂首,绝望而不成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面无神采的玄烨,眼中迸射出最后一抹求生的巴望,就要扑在玄烨脚下苦苦要求。但是,他乃至连吭一声的机遇也没有,已被人一把堵住嘴,架着拖出了暖阁。
玄烨淡淡的“恩”了一声,看向一众嫔妃,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先跪安吧。”如此一听,看模样玄烨倒是要留在这里。
这时,宜嫔俄然低低的嗟叹了一声,唤起了世人主张。
一时候,暖阁里沉寂了下来。
玄烨目光在红痕处一凛,旋即略侧目,道:“刘进忠,你先送宜嫔归去,明日在命文院判给宜嫔请个安然脉。”
在这声惊叫下,倒是变故陡生。
百杖毙,在这冰天雪地里,生生杖责一百而亡!
三位太医听玄烨固然只是腔调平平的扣问,却犹有一种无形的迫力压得他们没法喘气。三人跪在那边迟疑了半晌,感到停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终是不敢再有半晌担搁,此中一民气下一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答道:“回皇上,依安嫔娘娘的脉象和景象看,她……她……”言相称头,却嗫嚅难言。
安嫔本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不久前又出错落水,这一折腾即便精力仍处亢奋状,身上的力量已渐尽,几近当下就被挟住双臂强拉起。安嫔不由抵挡的更减轻烈,她冒死蹬着双脚,口里嘶声漫骂着:“放开本宫!本宫要去打死那些狐媚子,毒死她们肚子里的孽种,她们就再不能本宫争宠了……放开!快放开本宫!”
德珍放动手中的攒丝鸽蛋,侧身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点头道:“倒不是为这个,我只是在想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刘进忠应了一声嗻,走到宜嫔面前,躬身做搀扶状。
玄烨无动于衷的听着,至听到那寺人的哭泣声,他蓦地开口,语气还是平常:“知情不报,另有胆量向朕告饶。”机锋一转,声音里已透着直沁民气的森冷寒意:“来人!将这不狗主子拖下去!百杖毙!”
与德珍不异,在场别的三名低阶嫔妃,面色亦有几分不对劲,唯有佟贵妃、惠嫔、宜嫔三人神采如常。不过倒另有荣嫔,似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哀戚之色模糊闪现。
德珍赶快回神,随众齐齐跪下。
德珍亦侧目看去,对安嫔俄然失疯,内心正迷惑重重。
宜嫔扶着宫女的手从椅上站起,抚了抚稍有混乱的发髻,含笑体贴道:“夜深风寒,固然安嫔的事是让人担忧了,但还请皇上和娘娘顾着身材,也早些回宫安息的好。”说着盈盈一礼:“臣妾辞职。”螓首垂下,耳畔下一条浅浅的红痕不经意的暴露。
五石散被列为禁药,安嫔身为后宫主位,竟然耐久服食此药,这事如果传播出去,便是皇室一大丑闻——德珍错愕暗忖到,不由怔了一瞬,下一瞬却见佟贵妃面色惶恐的跪下:“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