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两世天子,心肠远比平凡人坚固冷酷,可正如谢琰所说,杨皇后抚养过他。
如许一名老臣莫名其妙被人烧死百口,记进史乘都是骇人听闻的一笔,哪怕信王也担不起这个罪恶。――如果信王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坐实,天子再想捞他,碍于朝野压力千秋史笔,也必定要把信王贬为百姓。
天子感觉这好事儿是承恩侯府干的,大理寺与锦衣卫、羽林卫便可着承恩侯府查呗。
谢茂闻言一愣,半晌才笑了笑,对啊,赢不了,又如何会高兴呢?
次日早朝,就有御史要弹劾南城兵马司并缉事所渎职害命,要求彻查季府大火灭门之事。天子嘲笑着扔出信王明天连夜递进宫的奏表,拍案大怒道:“茂儿是朕幼弟,大行天子季子,他有错,朕已将他高墙圈禁,你们――竟然还不肯罢休!”
满朝大臣都被天子喷懵逼了,承恩侯府一系的官员更是冤枉得没处说理。
这球没法儿玩了。
谢琰白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变红,变肿,他才醒过神来,怒指谢茂――
――不管是刑部还是都察院,都和杨家脱不了干系。
“陛下,季阁老府上失火一案,还须托付有司彻查。臣觉得,信王府外有羽林卫重重禁看,出入皆有记录。若季阁老府上失火与信王府有干系,调阅羽林卫籍册便可。”林附殷看似替信王府摆脱,实在是替诸大臣得救。
“殿下,三爷、五爷来了。”赵从贵仓促赶来。
谢深与谢茂同岁,不过,他生母敬嫔纪氏在东宫时就无宠,谢茂被文帝、淑太妃宠得没法无天时,谢深的确活得查无此人。好轻易熬到了天子即位,天子甘愿宠着不是一个妈同胞而出的弟弟,也未几看他这个儿子两眼,谢深一向妒忌得不可。
他本来因庇护显得稚嫩纯良的双眸中闪动出一半晌毒,“你莫非就不想一想,翌日我母移驾长信宫,你要如何自处?”
“大热天,来我这儿干甚么?”谢茂和诸皇子年纪相差未几,说是皇叔,实在更像兄弟,彼其间也没那么多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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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生长竟然会变得那么玄奇诡异。
――这一世,杨皇后养过他,杨皇后还来不及害他。
衣飞石看他的眼神很和顺,可那和顺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赢不了如何会高兴?”信王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这回不等他说话,手指才点向谢茂的额头,谢茂就作势抬手。
青砖砌起的高墙反对了外边的统统喧闹,信王府一片光阴静好。
谢茂坐下喝了口凉茶,目光瞥向谢琰背后的谢深。
天子这辈子,爱江山,爱美人,也爱后代。可他最爱的,永久是他本身。
前几日才产生的骡马市大火,是陈朝探子成心放火,兵马司已经折了个批示使了。这才短短几天,季阁老府竟然又被烧成了白地!这可太耸人听闻了。
谢茂穿戴洗漱以后,在画楼殿见了两位皇子。明天来的是三皇子谢深与五皇子谢琰。谢琰乃杨皇后嫡子,天子一向心心念念想要立为太子的独一嫡子。谢茂第一世就是忠心耿耿地把他扶上了皇位,他即位不久……就把谢茂弄死了。
天子这是认定了杨家不忿世子杨靖被信王刺死,决计烧死季阁老栽赃信王?
谢茂呵呵一笑,端起茶碗,喝汤喝汤,下火下火。
“我如果你,就日夜奉养在母切身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谢茂最后提示一句。
就是为了灭口啊!为了阿谁奥妙,天子能灭了杨家,杨皇后,乃至嫡子谢琰。
刑部尚书言慎行在朝中独来独往,从不党附,不过,他女儿言氏就是在后宫中紧紧抱着杨皇后大腿的惠嫔,算是个隐形的后党。都察院左都御史蔡振得了足疾,十天里八天都在乞假,真正管事的右都御史杨至未是承恩侯杨上清族叔,天子没即位之前他是东宫党,天子即位以后,他就是天然的后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