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近憋不住这到了嘴边的喝彩,好轻易才忍着满脸忧色悄悄退下,倒是仓促到一旁冲着竹影招了招手。等和婢女出了草屋,她也顾不得田陌正在地里侍弄菜蔬,眉开眼笑地说道:“竹影,我方才瞧见阿兄做了一首新诗!”
“啊……”竹影忍不住悄悄惊呼了一声,随即仓猝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方才满面欢乐地说道,“恭喜娘子!郎君能大病病愈,又能再提笔为诗,都是娘子一片诚恳打动六合!”
此话一出,还在迟疑的司马黑云顿时目光一闪,随即便开口说道:“杜小郎君这些书可否借我一日?”
这悄悄的呢喃声旁人都没有听到,只要低头看着那菜苗的田陌抬起了头。看着这位眉眼如画的小娘子,想着方才这诚恳实足的祷祝,他忍不住咧了咧嘴,眼睛亮闪闪的。
至于司马黑云,最后因为那些书都是从嵩阳观中借出的贵重本来,他每日一早便会过来代主检察进度,可厥后眼看杜士仪抄书效力极高,不到三天便交出了工工致整八千余字的序录,他在大为惊奇的同时,也就不再日日凌晨来此了,而是不拘甚么时候就神出鬼没地来此一游,偶尔乃至便留在草屋中蹭上一顿饭。几近每隔五至七天不等,他便能送归去一卷抄本,不到一个月工夫,现现在杜士仪手头正在抄的,竟已经是《本草经集注》的最后一卷了!
杜士仪顿了一顿,随即才持续说道:“并且,我传闻现在两京佛事日盛,佛经供不该求,而布衣百姓即便供奉浩繁求得佛经回家,卷轴存放不便,取用展开朗读亦是不便,以是曾经有佛门法师提过,这卷轴装的经籍可否改一改,一来让代价更便宜,二来能够便于善男信女日日朗读。我记得,畴前在哪一家寺院见过一种经折装的佛经,其状如同将卷轴每隔数寸折叠一次,虽则便利,但毕竟轻易断折。并且,我等读书人,总不能凡事让佛门后辈专美于前。特别是诸如本草如许的医书药典,若能如佛经普通多多传世,想来也能救人于水火。”
屋子里,杜士仪见司马黑云如有所思地拿着这折子似的书翻来覆去地看,他却又从油纸包里拿出其他几本书,竟顺次是《本草经集注》的序录和前六卷。见司马黑云如有所思地翻着这几本书,他这才开口问道:“司马大兄感觉这些体例如何?”
杜十三娘用力摇了点头,没有说话,赶了竹影回屋服侍,她倒是在灰尘中屈膝跪了下来,合十喃喃祷祝道:“皇天后土,诸天神佛,阿爷,阿娘,阿兄终究大病病愈,聪慧机灵更胜畴前,我已经心对劲足了。他日若再有盘曲磨难,请都降于我一人,莫要再折磨阿兄……”
“这是……”
司马黑云虽是从者,却识文断字,这一点是杜士仪在写字时发明其曾经在旁观瞻时就已经发明了的。公然,说完这话,他就只见司马黑云为之一愣,旋即苦笑道:“某幼年家中孤苦,倘若不是当年先生悲悯收留,必定不成能识字,枉论看书,以是能有书看便已经满足,从未想过甚么不便。即便现在,某也见过很多贫寒士子因购置不起书卷,只能倚靠手抄。可手抄效力低下,就比如这本草经集注共有七卷,加上序录一块,要抄齐备,工夫非同普通。倘若他们也能如杜小郎君这般,想必会节流颇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