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颜名真卿,在家行十七,二位郎君唤我颜十七便可。”孺子说着便是一笑,随即有条有理地说道,“我家中兄长统共有十六位,此中现在于这颜氏祖宅居住的便有六位,除却六兄出外探友,现在另有五位在家中。”
三位客人或鼓励或打趣,颜家兄弟几个不由大笑。就是殷夫人,亦是笑着招手表示有些不知所措的外甥到面前,悄悄按了按他有些肥胖的肩膀,竟是径直叫出了颜真卿的奶名:“羡门子,有志当然好,却不成光是口中说。如杜郎君抄书破千卷,这才得有本日。王郎君作诗如用饭喝水普通天然,方才气够顺手拈来。你从小都是我和你娘舅阿娘一块教的,你阿娘说现在你渐长,我倒是但愿你另拜一名名师。”
杜士仪还不及说话,颜春卿便点头说道:“诸科当中,进士科最难,帖经之才,能试明经的不在话下,但是杂文策论二道,却足以让人知难而退。我于博闻强记上自夸出类拔萃,但是诗赋却非所长,而策论也稍逊三分,不在文采,而在立意。”
殷夫人虽已渐入暮年,但常日最喜和长辈论文谈书,现在当即利落地承诺了下来。而在世人谈笑风生入后宅花圃时,颜真卿这年纪最小的孺子自但是然便有些被人忽视了。别人不重视他,杜士仪却如何也不会忘了这位楷圣,时不时瞥上一眼,见其沉寂自如,心中不由有了些计算。待到了后园,自有仆婢来设了一张极大的高足长食案,两边各设一张又长又宽的坐榻,而食案的窄头两处,则是一头设了一张方坐具,倒是殷夫人坐了。
王缙还是第一次到敦化坊来,方才路上还特地让杜士仪拐到曲江去瞧了瞧,见风景美不堪收,心中倒遗憾没有在这儿寻一处寓所暂居。这会儿闻听这孺子此言,他不由从车上探头张望,随即就干脆跳了下车,又猎奇地问道:“小郎君说颜六郎是你家六兄,你也是颜氏儿郎,不着名讳排行如何?对了,你方才说诸位兄长,你家中兄长很多么?”
殷夫人立即想都不想地点点头道:“那却好!我归去以后便和十七郎的阿娘和母舅好好筹议筹议!”
“不想些微申明,竟入殷夫人之耳。王兄今科是无妄之灾,以是现在病体病愈,我便请了他和十五郎一块出来探友散心。”杜士仪安闲又行了一礼,这才笑道,“只没有想到,未曾访着颜六郎,却得遇节义殷夫人。想当初夫人上殿溅血为叔鸣冤的义举,我还是孩提之时便感佩不已。”
而那老妇含笑上了前来,向颜真卿低头问了一声,随即便讶然问道:“京兆杜士仪?但是今科京兆府试解头杜十九郎?”
如许的后园宴饮,王维在长安见很多了,杜士仪和王缙也感觉如此更安闲,即便如此,殷夫人还是笑着解释道:“三兄赋闲在家和来宾谈道论文相娱,也都是如此安排,恰好无拘无束。若不是现在时候近午,去曲江池边上倒更安闲。提及来,杜郎君和二位王郎君如此年纪便筹算试进士科,真是后生可畏!”
杜士仪模糊记得颜氏三代以内仿佛有六位进士,这放在后代明清也已是让人叹为观止,更不要说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唐朝。此时现在见颜真卿这一言之下,四座鸦雀无声,他便笑着说道:“有志不在年高,颜十七郎好志向!”
听着这番对答,杜士仪少不得考虑这殷夫人是谁,就只见劈面一门处,几个年青人簇拥着一名花甲老妇今后中缓缓出来。见颜真卿仓猝让道施礼,叫了一声大姑母,而这老妇一耳用绢帕包住,他不由心中一动,和王维王缙亦是赶紧拱手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