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杜士仪还是裴三郎,当瞧见那敞襟露怀衣衫不整赤着双脚的年青男人从外头踏进屋子的时候,全都暴露了一脸不成置信的神采。但是,见人仿佛涓滴不觉有异似的,笑呵呵走到居中的主位坐下,又热忱地号召他们落座,两人方才确信这个不拘末节的年青男人竟真是卢鸿的首徒。甫一坐下,杜士仪就只听裴三郎用比方才更冷峻的声音开口说道:“大师兄,他们俩只剩下你那最后一考了。”
“好一个沽名钓誉,好一个量力而行!”卢望之抚掌大笑,随即便站起家拱了拱手道,“有请二位郎君,随我去见卢师。”
听了崔俭玄这洁净利落的答复,那卢望之顿时笑了起来,随即又看向了杜士仪。
“如果来肄业拜师,便需过卢氏三考,这是卢师多年以来的端方。当然,即便不能过三考,只要情愿留下来的人,交了束脩一样能够附庐听讲,来去自便。”那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声若其人,如同洪钟普通的说话声直接把崔俭玄的疑问压了下去,“畴前这卢氏三考都是卢师亲身主持,现在草堂肄业的弟子太多,以是便由我等三个从卢师最久的主持。刚才杜郎君和崔郎君已经得了三师弟的首肯,以是眼下是我有一问就教二位。”
崔俭玄立时挺起了胸膛:“谁怕了?我崔十一这辈子就不晓得甚么叫怕字!”
“为何?”
“欸,不焦急不焦急,二师弟宅心仁厚也就罢了,可贵有人能通过三师弟那铁面考问,不轻易不轻易。须知这些年来,得以列名草堂弟子的,几近都是手持荐书而来的人……”
话音刚落,前头的裴三郎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也不消欢畅得太早,二师兄宅心仁厚,他那一考几近大家都能通过。”
读完以后,他还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嘿然问道:“这首诗是昔日骆宾王七岁所作,应也算吧?”
杜士仪听到崔十一那打头三个字,就已经明白这家伙还在用心折腾,现在轮到了本身,他执笔沉吟半晌,想想之前杜十三娘正胶葛着本身那两句诗不放,他一时起意,干脆就提笔誊写道:“飞流直下三千里,疑是银河落九天。”
一句话立时把崔俭玄那神采飞扬给完整打击没了,而杜士仪为之莞尔的同时,想起这卢氏草堂的范围,当即又开口问道:“刚才听二师兄所言,即便不过三考亦能听讲?不知现在附庐听讲的,亲传的又有多少人?”
“家道贫寒,则穿布衣;家道充足,天然穿丝衣。这就叫量力而行,而不是打肿脸充瘦子!”
“丝衣滑爽温馨,远胜布衣百倍,有丝衣不穿却喜布衣,岂不是故作简朴沽名钓誉?”
跟着裴三郎踏进那座几近依着山崖壁而制作的草屋,杜士仪却发明里头空无一人。这屋子里不像先头那位二师兄房中一样整齐高雅,坐席座垫扔得横七竖八,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也不是好好地搁在小几上,而是七零八落散落各处,乃至那些外袍袜子之类的衣物,亦到处可见。面对这类景象,不但崔俭玄的神采非常古怪,就连裴三郎的脸也黑了。
崔俭玄这才恍然大悟。想想轻而易举便过了第一关,本来担忧要考诗赋策问文章的他立时长舒一口气。可下一刻,他便听到那国字脸的二师兄浅笑着一指案头纸笔说道:“二位郎君可随便在纸上誊写诗赋一首。”仿佛是发明了崔俭玄遽然色变,国字脸的二师兄又笑着弥补了一句,“不拘本人所作,抑或是古今先贤乃至佚名所作。即便不成诗,只为句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