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士仪面露迟疑之色,崔五娘便笑吟吟地说道:“潞州苗晋卿,虽则祖辈父辈官职不显,但他倒是异数,文章诗赋皆为上上之选。更可贵的是,他为人宽和,最好与报酬善,既然晓得此前玉真公主便待你甚为亲厚,你又实在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已经一举落第,再替你扬一立名又有何妨?不是大家都像王泠然那般愣头青,也难怪落第到现在还在守选,纵使才高也始终无人赏识。就比如畴前和你有些龃龉的阿谁柳惜明,姜四郎坠马被人送回东都以后,传闻找了他几次费事,去岁京兆府解试落第,正筹算本年再试。省试不举也就罢了,可如果解试一再落第,关中柳氏的脸面可都丢尽了。”
“十九郎仿佛不晓得,你的名声已经今非昔比。毕竟樊川杜十九郎畴前在京兆就小驰名誉,那些曾经鼓吹过你江郎才尽的,因为柳惜明这个撞过南墙吃了亏的,现现在也早已无人敢再提。更何况你在玉真公主别馆所拟的二十酒筹,已经传了开来,传闻就连平康坊那几位驰名的都知娘子,也多有采取的。并且,当初在玉真公主别馆和你一块饮宴的人中,苗晋卿不但高中进士第,并且再应制举文辞雅丽科,一举夺第二。他但是对人大大嘉奖了一番你的诗才,以是你若要应京兆府解试,不中的话,反而有人要讽刺试官有眼无珠!”
“不成奉告真真……她是急脾气……”
“你这个奸滑的家伙!”崔九娘捂着磕痛的脑袋站直身子,随即眼睛喷火似的盯着杜士仪,老半晌方才满脸不忿地说道,“我还觉得你成日里窝在藏书楼有多勤奋勤奋,本来是为了吸引阿姊动心!”
这一日,他正一如既往在藏书楼中一面翻动手头那一卷书,一面思忖需求誊写的处所,正出神之际,他俄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谙的声音:“十九郎仿佛很喜好看史乘?可要晓得,省试三场,考的是杂文、帖经、策问,但众所周知,第一场帖经只要十通其四,要紧的是第二场考杂文时,诗赋能够出类拔萃,第三场策论便能轻松很多。十九郎不趁着现在这时节,多看看韵书以及前人佳作,备着将来不时之需,反倒看这些史话,莫非不怕迟误了?”
“莫非不是你对阿爷提了,但使来日若登进士第,便要迎娶我家阿姊?”
“没甚么,不过内心有些感慨罢了。”崔五娘若无其事地理了理云鬓,随即方才说道,“你这是去藏书楼?杜郎君现在正在楼中看书备解试,你如果没有甚么大不了的事,就不要登楼滋扰他了。你早些归去陪陪阿娘,这服丧期间四周跑,被人看到了,不免要说你对仙去的祖母不恭敬。”
杜士仪和苗晋卿不过是在玉真公主别馆中一面之缘,苗晋卿为律录事,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不管待人接物还是诗赋急才,都是一等一的,进士落第外加制科高档并不敷觉得奇,可他与人又没有多少友情,此人又怎会对传扬他之名?
崔九娘几近咬碎银牙方才迸出了如此一个简简朴单的字,脸上反而更加红得发热。恰好就在这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晓得是崔五娘,杜士仪便安闲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转头含笑说道:“五娘子一开口便是省试,须知现在最要紧的是京兆府解试,这一关过不去,妄谈省试岂不是笑话?”
“……他若高中进士第……崔氏联婚……名正言顺……阿爷……”
“十九郎既然胸有成竹,那是我多虑了!”崔五娘点头一笑,旋即便开口说道,“既如此,十九郎便自请看书,我先告别了。”
“九妹,你如何在这儿?”大大咧咧闯出去的不是别人,竟是崔俭玄。他也没重视崔九娘脸上那神采,三两步到了杜士仪跟前,一把抓着人就往外走,嘴里还自顾自地说道,“快走,别整天在这做书白痴。吴九他们几个从岭南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