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辛紫瑶已经在前面放开了一张纸,悄悄摆了摆手道:“谢郎君请到这边,让奴家亲身为你研磨。”
见谢云远去后,杜氏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屏风前面的帷幕道:“怜儿,出来吧。”
他哈哈大笑,拂了拂袖便大步分开。
辛景凑听到谢云又拿“拼舅”这个梗说事,顿时升起一股知名孽火。
退婚书上的内容虽说不上文采斐然,倒是遣词风雅、楚楚和顺。而这书法更是丰腴雄浑、气势凛然。只是或许因为少年的腕力不敷,导致笔迹稍稍完善了火候。饶是如此,已足以让人感到骇目惊心。
谢云写到这里时,俄然微微一笑,又是接笔叙道:“谢云甘与杨氏消弭婚约。此系志愿,并无返悔,矗立此书,以作存证。”
何况现在杨慎矜一家看似风景,实则处高临深,兵在其颈。自开元以来的剥削之臣,哪个又有好了局?从宇文融、韦坚再到现在的杨慎矜,从接下来的王鉷再到第五琦、杨炎、刘晏,无不例外都是了局悲凄。
辛紫瑶将别的一只手搭到杨怜儿身上,悄悄吹了一口气道:“我传闻广平王对崔王妃与沈珍珠都非常不满,如果姐姐能获得广平殿下的恩宠。它日母范天下,也未可知呢……”
到了颜真卿之时,才终究窜改了初唐书家重视运指,以瘦硬取胜的特性。颜真卿的楷书一反初唐书风,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势凛然。而后历代楷体都是在颜真卿与柳公权的书法上生长。
故而谢云这类临摹颜体的楷书,天然让人感到了耳目一新。
只是当他看到这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时,倒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木案上的文房四宝,别离是老坑洮砚、绛州玄墨、宣城郡纸以及紫毫玉宣。
杨怜儿脸上浮起一道红晕,旋即悄悄放开那道文书,顿时瞠目道:“咦?此人的文采书法倒是不错。”
她的一颦一笑老是带有天生的娇媚。只是这个少女偶然看起来天真调皮,偶然却阴如寒冰。连谢云这类两世为人的穿越者,也看不透她是属于哪种脾气之人。
她长长感喟一声后,脸上终究暴露了一丝笑容,淡淡道:“既然如此,不若谢郎就此写下解婚文书如何?”
这首诗传闻是张若虚所写,却从未被证明。只是张若虚在十多年前便已去世,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吴中四士”之一。故而谢云这句诗,只是咏颂却非盗窃。
谢云走到她中间,近身时只闻到一股淡淡体香,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放有笔墨纸砚的木案旁。
杜氏瞥了杨怜儿一眼,不觉得然道:“就算这穷小子他日成为书文大师,你又得跟着他忍饥挨饿到甚么时候?”
“有劳辛兄体贴。”谢云不置可否道:“鄙人固然没有杨侍郎那样的好娘舅,但凭着本身的不懈尽力,想买座宅邸还是不成题目的。”
他这是在骂谢云不自量力了。
不过谢云的心机并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庞大。谢云有本身的自负,既然别人不待见他,那么他也不会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此时宣纸虽已名闻天下,却只要权贵富商才用得起。杨慎矜把握着大唐财务,家藏这些奇贵重物也无足诧异。
“长辈告别。”谢云拱了拱手,飘然便往大门方向走去,并无一丝沉沦与悔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