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净持?”谢云咂舌攒眉,暗忖道:“那不就是霍小玉的生母……”
霍小玉是唐传奇里的人物,她本是霍王府庶女,后沦为艺妓,与王谢出身的新进士李益相爱。只不过信誓旦旦,不思其反。这李益倒是负心汉,在高就后遂与霍小玉断绝来往。后有黄衫豪客挟持李益到小玉家,霍小玉历数本身的不幸和对方的负心后,长恸数声而绝。后李益因小玉冤魂作怪,三娶皆不谐,毕生不得安宁。
唐朝的王爵分为亲王、嗣王、郡王三等,亲王之子承嫡者为嗣王。嗣霍王便是担当霍王李元轨的爵位,只是爵位要比亲王低一级。面前这位嗣霍王李晖固然模样也不算太差,但双眼无神,身材痴肥,一看便是酒色过分。
此时台上丝竹管弦重新响起。郑净持纤指轻动,在弦上一勾一抹、一摭一扣,再次将场下客人带入凄清委宛、缠绵悱恻的情感中。
台上琵琶声有如玉珠走盘,泉水叮咚。台下的歌声又似林籁泉韵,噀玉喷珠。一片宫商唱过,遏云绕梁。满场中都是含宫咀征,一片沉寂。很久以后,人群中俄然爆出一句“好”,随即引得喝声如潮。
一想至此,谢云的心都有点痒痒的。这无关任何欲望,纯粹是猎奇心使然。
李昭道“咦”了一声,苦笑道:“如何!莫非你连长安最着名的三位名妓都不晓得?”
“这首曲词的格律……莫非是虞美人?”谢云悄悄吃惊。他想不到除了“菩萨蛮”以外,“虞美人”的格律曲调也已经跟后代非常附近。
谢云非常惊奇。郭子仪现在固然申明未显,却也算是一方人物。能让他都如蚁附膻的女人,到底是有如何的仙颜才调?
李昭道摸着髯毛,笑道:“薛大师是中曲名妓郑举举、薛都知与颜都知别离是薛楚儿、颜令宾。这三位独占青楼鳌头,被称为长安三大名妓。”
“菩萨蛮……”谢云略微咀嚼,嘴角不由暴露一丝笑意:“这个词牌向来名作最多。只是这时候的字句格律,仿佛已经跟宋词辨别不大了。”
谢云溪静下心来一听,只感觉豪情就如许一步一步被那乐声牵引,俄然沉浸此中,不能自拔。可见古典传统的音乐艺术自有它的魅力。
台榭上的牙板三声轻击,随后就是琵琶声起。能在这类场合操音者,自是琵琶妙手无疑。只见不远的台榭上,有道恍惚的才子倩影。她横抱琵琶,纤指轻拨,立时荡起无数颤音。
世人分宾主坐下。李俶环顾世人,举盏笑道,“本日孤作东,聘请诸位朱紫才士相聚曲江。先请诸位饮满此酒!望各位能不醉不归!”
谢云晓得唐朝青楼里的娼-妓普通可分红三等,品级是按接客的工具而论的。上等名妓以欢迎达官贵族、名流雅士为主;中等的则投向富商富商、中小官吏的度量;劣等的则不管行业身份,只要肯出钱,一概笑容相迎。而这上等内里,另有更上等的名妓,那就是所谓的“都知”了。
谢云点点头。自开元以来,长安歌者就已经很喜好杂用这些胡夷里巷之曲。而唐玄宗酷好音乐,以是这类曲词又逐步生长为教坊曲的一种,今后流行于宫廷。
这时候的曲词,本来多风行于贩子间。只是因为当明天子李隆基雅好这类乐律法曲,以是曲词才渐跻于士大夫的歌筵舞席上,作为娱宾遣兴之资。
未几时,台阁正中素帐传来美好委宛的鼓乐之声,两排身着明光铠甲的威武军士列队而出,走动间因为金属甲片的碰撞而收回铿锵有力的声响。
李昭道哈哈大笑道:“她是嗣霍王李晖家的歌舞伎,名唤郑净持,本来便是长安驰名的琵琶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