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氏都听住了,依言仰着张脸,任薛池施为。
两人打扮好了,小曹氏终是对那软椅有些犯怵,让人抬了青油小轿来,一起往碧生堂去。
柴嬷嬷*的道:“才进园子,便让几个婆子给掀到池子里去了!”
小曹氏洗完后还是惊魂不决,要紧的是落下去时额头撞到了池底一块石头上,此时肿了个青包不算,还被划了一道半寸的血口儿。
帘子一掀,柴嬷嬷就扶着小曹氏走了出去。
小曹氏一眼瞥见薛池立在中间发楞,想及她方才救援得力,便放缓了口气:“妩儿也吃惊了,这是还没回过神来?”
融伯爷转过身,微皱了眉着盯着伯夫人。
丫环在外头通报:“太夫人,莲夫人和大女人到了。”
世人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帮着薛池把小曹氏从池子里接了出来,从速送进屋去。
小曹氏沉默不语。
太夫人非常喜好这张玉席,略歪着身子坐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摩娑着边沿上的玉珠子。
小曹氏半倚着柴嬷嬷,袅袅而行,入了门悄悄站定,低垂着眉眼盈盈一福,额上包着的纱布非常夺目。
薛池“啊”了一声,勉强笑道:“嗯……嗯!”
薛池几步横水畴昔,两手一探,伸到她腋下,将小曹氏架了起来。
四老爷是庶出,和四夫人一道按例是装鹌鹑的,明显坐在屋中,也毫无存在感。
柴嬷嬷待人出去,便道:“夫人,这如何是好?清楚就是要伯爷见着您狼狈的模样!”
薛池令信娘不要绷着了小曹氏的头皮,松松的替她挽了个坠马髻,发间一排簪了三朵指甲大的小绒花,别的钗环皆不消了。头上的伤口用纱布缠起。眉毛描得固然淡,但却粗直,会显得更纯洁。胭脂不上在两颊,却擦在了眼角。
信娘和柴嬷嬷张大了嘴,就见小曹氏由平时鲜艳的模样,一下变得楚楚不幸。巴掌大的脸让纱布缠了三分之一去,面色惨白,双眼水光盈盈,眼角眉梢像是病了好久,又像是抽泣了好久般泛着红。
屋中静了一瞬。
融二老爷和融三老爷低声的议着朝中政事,因为老迈袭了伯爵,又领了廷尉的实缺,二老爷和三老爷如果不过放,要留在平城享繁华,就只能当些闲差了。不然满平城不知多少勋贵,功德还能都让一家给占了?
薛池拍了鼓掌上的粉,对劲的笑道:“如何?”
太夫人年纪大了,坐不得硬处所,椅子上便铺了两层皋比,这大热天的又嫌热,便将玉料磨成莲子大小的珠子,一粒粒的串成一张软席铺皋比上头,如许坐着又软乎又风凉。
融伯爷修眉俊目,唇角含笑,一袭青衫,不像是一名居高位的伯爷,倒像是位风骚文人。伯夫人明显比融伯爷还小上三岁,此时瞧她一身珠翠,神态沉稳,看着倒像是比他年长三岁不止。
下头四房人齐聚,却不像平常热烈欢畅的模样。连下头几个孙辈,恰是活泼爱笑的年纪,此时也都是神情古怪的闭着嘴不说话。
小曹氏满身湿哒哒的,脸上还沾了淤泥,又是惊魂不决不竭的挣扎,又是咳喘不断,瞧着非常狼狈。
小曹氏抬眼,目光从伯夫人面上扫过,并不说话。
融伯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才温声道:“这额上是如何了?”
还好是大热天的,也不消担忧着凉,几个婆子脚下安了飞轮似的去拎了热水来,给小曹氏和薛池沐浴换衣。
世人沉默。
小曹氏照了照镜子:“好极。”
信娘埋着头,重换了一块布巾来绞发。
这一群人里,真正心无邪念的,还只要融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