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园是朱翊深的住处,常日有人打扫,也有府兵看管,旁人没法进入,是以若澄是第一次来。早就听闻留园的景色在都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眼下若澄偶然抚玩,只想快点从这里分开。
“夫人怕甚么?您是良家妾,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报过先帝的。就算王府里有了主母, 也不能拿您如何样。”
她仿佛很想分开这里。朱翊深也没勉强,淡淡地“嗯”了声,算作应允。
另一头若澄各式不肯意去留园,又不得不去。
阿谁少年就是宸妃的独子,彼时遭到万千宠嬖的九皇子朱翊深。
这个时候,李妈妈从内里出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布匹的丫环。李妈妈欢乐道:“夫人快看!王爷还是想着您的,顿时就叫人送了几匹上好的绸缎过来。”
李妈妈本想说王爷没传唤,擅自去留园是否不当。但看到夫人那么欢畅,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归去。总归是去谢恩的,王爷应当不会见怪。
若早晓得要来留园,她甘愿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朱翊深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
到了西次间,若澄跪下谢恩。明天周兰茵送来的醉蟹,她吃了很多,脑袋另有点昏沉沉的。她不是不晓得周兰茵俄然示好,事有蹊跷。但阿谁送东西来的丫环就躲在窗外,她若未几吃些,还不晓得前面会有甚么等着她。
他们之间,说不清是谁有恩于谁,谁又亏欠了谁。她为了报恩,嫁给一个她不喜好的男人,他也在最后关头放了她一马,输掉全局。她的性子实在很像母亲,和顺不争,有甚么事都藏在内心。但愿这辈子,她不要再碰到叶明修,他们也不必再面对一样的挑选。
朱翊深听到久违的童声,有刹时的恍忽。影象仿佛还逗留在乾清宫,临终前最后的那一面。她戴着他送的铃铛,她身上是他最喜好的香气。这两个细节,几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上辈子,他们没这么快有交集。他不记得本身到底做过甚么事,让她如此惊骇。
“兰夫人,您如何来了?王爷并未召见……”
但妾终归是妾, 没有丈夫的心疼和儿子的倚仗,在家中处境艰巨。周兰茵没有前者, 只能好好争夺后者。她最好的韶华都在王府中独守空房度过了,没剩下多少时候。
他的嗓音降落而富有磁性,非常动听,只是听不出任何情感。若澄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放花瓶的高几中间。她原觉得谢完恩便能够走了,可朱翊深并没有要她走的意义,她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若澄固然很怕他,但并不讨厌他。她曾瞥见幼年的他躲在王府花圃的假山前面,对着母亲手植的梧桐,咬着牙,无声地落泪。
等了会儿,朱翊深才道:“叫她一小我出去。”
“在王府统统可还风俗?”他开口扣问。
本来还想问问她的功课,内里响起了模糊的人声:
她小时候这么胖的?怪不得母敬爱唤她团子。
朱翊深把手中的书放在案几上,看到她像吃惊的小植物一样微微颤栗,不由地皱起眉头。从出去到现在,她都没抬起过甚,仿佛很怕他。
“起来吧。”
若澄怔了怔,没想到他问这个,赶紧回道:“多谢王爷体贴,王府高低都对我很好。”她听到了素云和碧云说的话,不敢在朱翊深面前提周兰茵的不是。
李怀恩正在屋前批示几个丫环和小厮搬半人高的常青藤,闻听脚步声回过甚来,笑着说:“女人来了。请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周兰茵欢畅地站起来,走到丫环面前。她在王府里见过很多好东西, 这几匹布从光彩和织法来讲都算不错, 可也谈不上贵重。可东西是朱翊深送的, 意义格外分歧。她打起精力,转头叮咛香玲:“快给我打扮打扮,换身行头,我要去留园劈面谢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