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
若澄固然很怕他,但并不讨厌他。她曾瞥见幼年的他躲在王府花圃的假山前面,对着母亲手植的梧桐,咬着牙,无声地落泪。
若澄点头,悄悄道了声:“有劳。”
幼年时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犹记得阿谁春日午后,她在宸妃宫中玩新买的皮球,见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哥哥”,却被少年冰冷的目光所刺痛。
李怀恩有些惴惴,莫非他这马屁拍错处所了?好不轻易买来的糕点,没赐给兰夫人,反倒赐给了沈女人,任谁都会多想。
“你出来通报一声,就说我来谢恩。”
这个时候,李妈妈从内里出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布匹的丫环。李妈妈欢乐道:“夫人快看!王爷还是想着您的,顿时就叫人送了几匹上好的绸缎过来。”
若澄退出去时,不经意间抬眸,还是看到了坐在暖炕上的男人。他穿戴青纬罗的祥云纹直身,表面深切,鼻梁矗立,眉毛很浓。那双眼睛像极了宸妃,只不过宸妃的和顺似水,他却如同冰锥一样,又冷又厉。
本来还想问问她的功课,内里响起了模糊的人声:
他们之间,说不清是谁有恩于谁,谁又亏欠了谁。她为了报恩,嫁给一个她不喜好的男人,他也在最后关头放了她一马,输掉全局。她的性子实在很像母亲,和顺不争,有甚么事都藏在内心。但愿这辈子,她不要再碰到叶明修,他们也不必再面对一样的挑选。
等了会儿,朱翊深才道:“叫她一小我出去。”
朱翊深皱起眉头,听到女孩说:“既然兰夫人来了,若澄先辞职。”
“你让她来的?”朱翊深头也不抬地问道。
今后不管宸妃说多少遍,叫朱翊深哥哥,她都不敢再开口。
李怀恩“嘿嘿”笑了两声:“那但是我们废了大半日工夫才买到的糕点,奇怪着呢。女人收到欢畅,定要劈面来感谢王爷。”
李怀恩正在屋前批示几个丫环和小厮搬半人高的常青藤,闻听脚步声回过甚来,笑着说:“女人来了。请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起来吧。”
若澄怔了怔,没想到他问这个,赶紧回道:“多谢王爷体贴,王府高低都对我很好。”她听到了素云和碧云说的话,不敢在朱翊深面前提周兰茵的不是。
但妾终归是妾, 没有丈夫的心疼和儿子的倚仗,在家中处境艰巨。周兰茵没有前者, 只能好好争夺后者。她最好的韶华都在王府中独守空房度过了,没剩下多少时候。
此为防盗章, 订购不敷,请他日来看。 周兰茵放下水瓢, 叹了口气,走到秋千架那边坐下来:“我畴前就晓得他不喜好我, 只是我想着三年不见,好歹能坐在一起说些梯己的话……等今后有了新王妃, 我想近王爷的身都难。”
本朝皇室严格限定妾媵的人数, 即使只是纳妾也要上报给天子晓得。是以作为良家妾, 身份与通房丫头分歧, 不得随便吵架发卖,并非全无职位。
“兰夫人,您如何来了?王爷并未召见……”
李怀恩走进西次间,朱翊深早就醒了,正靠在暖炕上看书。窗子开了一半,透过树木稀少的枝叶,能模糊看到屋前的景象。方才他瞥见沈若澄走过来,圆滚滚的,就有点悔怨给她带那盒糕点。
她小时候这么胖的?怪不得母敬爱唤她团子。
“夫人怕甚么?您是良家妾,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报过先帝的。就算王府里有了主母, 也不能拿您如何样。”
一时之间无话,四周很温馨,地毡上的日光渐渐流转。大抵是留园底下有汤泉流经的启事,屋里没烧炭还开着窗,却比若澄的住处暖和很多,另有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