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师父总是不理我[穿越] > 第五十三章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尽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闹着,大小的胡蝶飞来飞去。野花各处是:杂样儿,驰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
曲盘曲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散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怯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轻风过处,送来缕缕暗香,仿佛远处高楼上迷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抖,像闪电般,顷刻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色彩;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我最不能忘的,是他解缆前未几时的一个月夜。电灯灭后,月光照了满院,柏树森森地竦立着。屋浑家都睡了我们站在月光里,柏树旁,看着本身的影子。他悄悄地诉说他平生冒险的故事。说一会,寂静一会。这是一个幽奇的境地。他论述时,脸上模糊浮着浅笑,就是贰心肠安静经常浮在他脸上的浅笑一面偏着头,老像发问似的。这类月光,这类院子,这类柏树,这类说话,都很可贵重就由握青本身再来一次,怕也不一样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摩着你,风里带着些心翻的泥土的气味,混着青草味儿,另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氛围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欢畅起来,呼朋引伴的矫饰清脆的歌喉,唱出委宛的曲子,跟清风骚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整天宏亮的响着。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逗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店里一个熟谙的跑堂陪我同去。他再三叮嘱跑堂,甚是细心。但他终究不放心,怕跑堂不当帖;颇迟疑了一会。实在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迟疑了一会,终究决定还是本身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荷塘的四周,远远近近,高凹凸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巷子一旁,漏着几段空地,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风韵,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模糊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要些粗心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烈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烈是它们的,我甚么也没有。
路上只我一小我,背动手踱着。这一片六合仿佛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本身,到了另一天下里。我爱热烈,也爱沉着;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早晨,一小我在这苍茫的月下,甚么都能够想,甚么都能够不想,便觉是个自在的人。白日里必然要做的事,必然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睬。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我不晓得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垂垂空虚了。在冷静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象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候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由头涔涔而泪潸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