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们红光满面,活儿干不完,薄利又多销,这钱挣得结壮且舒坦,一边摇撸一边唱起船家歌子,甚是欢愉。
本日这旦角未曾穿青衣了,只穿吵嘴色的道袍,夜无眠便悄悄改了,当她就是旦角。
夜无眠放了钱,朝那旦角一阵浅笑,没有打断她唱戏、听她报答的筹算,只是牵着马,转过身子,持续行去。
喧哗喧华的人声当中,却有一个娇细的戏音,扑将而来,把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勾将了起来。
河道两边,有几艘渡船,划破喧闹水面,自东西两岸,瓜代行驶。
台下的庄稼汉听个似懂非懂,胡乱道声好,摸干脆从怀里摸索老半天,荣幸的,能摸出一块光油油的铜板,不知何年何月藏的,颤抖动手,又故作豪放往台上一扔,享用半晌梨园子的报答。
戏曲中,青衣与旦角,本是两个分歧的角色种类,但夜无眠观戏不深,难以实作辨别,只见当日那位戏女,戴着旦角的头饰,却穿戴青色的衣裳,是以内心用“青衣旦角”称之。
夜无眠本要拜别的身躯,忽而一滞。
夜无眠道过谢后,牵马横穿集市,要往东行去。
只见摊铺错落之间,一处可贵的空位之上,正舞着一名手持拂尘的旦角。
她的门前萧瑟,无一人恭维,只要几个眯着色眼的地痞地痞,在那边蠢蠢欲动,想要凑上前来占便宜。
她所唱戏曲调子,非常特别,风味似是首创,曲风味律讲究,夜无眠从河南来湖北,鲜少听过近似的。
这是人生的顶级豪侈了,也是浅显伶人的高光时候了。
那河,由北来而南去,弯折波生,泛动轻风。女仆人先容说,这就是渌水,终究也是流入湘江。
自有一种熟谙的风采在此中。
儿时河南故乡的社戏《思凡》,唱词倒是与这很像,但那调儿,却相去甚远。
渡船买卖是以颇好。
“童叟无欺,每人一文铜板承惠!”
那声音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芳华,被徒弟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从怀中摸出一颗稀碎银子,估计也就一两,抱着孩子,低下身子,悄悄放在旦角前面铺好的布匹上。
夜无眠大喜道:“小生确切是要东渡渌水而去,正愁买船之事,如能有贵兄弟互助,倒是再好不过了!”
这路人来往数量虽巨,可旦角曲高和寡,无人可得赏识。
戏,也并非没有受众。
那布匹,在夜无眠之前,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夜无眠下了船,见这东岸又是一个集市,人来人往,仿佛不下西岸小镇口数。
这旦角不甚如何盛饰艳抹,只是做个削发道姑打扮,略施脂粉,与她唱词中的“尼姑”,不是一样的身份。
夜无眠一怔。
大师东西驰驱,南北过路,都为衣饭谋生存,哪有闲工夫来赏戏?
牵着马,往那旦角行去,见人来人往的集市当中,她一如贬落人间的谪仙女,孤芳自赏,独舞着,合唱着,唱词哀婉,幽怨颇深。
说着,拿出十颗铜板分与他了。
小伙儿收了钱,豪放一笑,点头道:“姐姐既有叮咛,弟弟哪敢再收。只是,姐姐这南来北往的朋友,可真是很多,甚么羽士和尚,渔夫农夫,贩子伙夫,本日却又添了个,牵着白马的秀才老爷!姐夫都晓得吗?”
赶紧悄悄一拭,把那些许湿意,给拂了。
俏脸含春微微露,凝眸秋水阵阵波。
这声音,这词儿,这曲。
当下,夜无眠吃完粥饭。
夜无眠牵顿时了船,船夫小伙儿特为他留出充足的空位来,因也不显拥堵。
船夫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儿,虎头虎脑,殷勤叫喊客人上船去坐。
女仆人拉过船夫小伙儿,引着夜无眠,备叮铃叮嘱道:“却不成收这位秀才老爷的钱,秀才老爷给过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