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迥,雨打禾苗低,重阳昨日过,今是秋收时节。路过稻田,泥土的暗香,稻子的浮香,雨水的氤香,交叉在鼻间流连,这两日的血腥气,被冲去很多。
两人与夜、洛二人擦肩而过,马蹄溅起泥水滴点,红髯老马肚子上,不免受感染,夜无眠皱着眉头,只是闭口不语,冷眼静观。
两人一起走,一起谈。度过一次劫波,于此最是轻松,时而笑语,时而洛湘竹“呜哇”一声,似是成心揭示她那“凶暴”赋性,大异此前之状。夜无眠感觉非常好玩。
少年横剑上前,道:“我既然已经跟你说了要用你的马,就不算坏了端方。小丫头,快快上马!现在上马,我的这匹断腿马,还能换给你乘,你如果慢了,就只能走路了。”
洛湘竹道:“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不颠末我的同意,就用我的马。朗朗乾坤,国朝天下,总要有个端方可讲。”
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洛湘竹起初也看到了这少年的窘况,她只是感觉心中好笑,点头道:“这是我的马,我不能给你。”
少年大为愤怒,骂道:“湘阴驿的驿马,未免太差了些,在官道上走,都能跌倒、摔断马腿!这些赃官脏吏,每年向朝廷要这么多银子,就用这类马来敷衍搭客?哼,我要让我王祖父向朝廷写奏疏,弹劾死他们!”
夜无眠喧闹地看着这一幕,感洛湘竹之所感,觉洛湘竹之所觉,不由自主地,嘴角带起舒畅的浅笑。
少女嘀咕道:“实在不可,你来骑我的马呗。”
夜无眠叹了口气,方才这唯美的意境,俄然被粉碎,他有些失落。但是此处是官道,有人路经,也是普通。
洛湘竹闭上眼睛,伸出纤纤玉手,去接那雨水。细雨悄悄沾湿了她的手,是春季在和顺地吻着她。
少年道:“你晓得我是谁吗?我用你的马,你应当感到幸运才是。”
这时,夜无眠牵着马颠末。少年看到红髯老马,眼中暴露一抹忧色,指着洛湘竹道:“喂,小丫头,别四周张望了,说的就是你,快快上马!你的马,我要用。”
他牵着马,往一旁避开了些,让出开阔的路面,任与这从后奔来的马行。
又飞奔了半晌后,俄然,能够是下过雨空中湿滑的原因,那少年所骑的马马腿不稳,一个趔趄,重心朝下,翻跌而去。
马就没这么荣幸了,滑倒今后,重重摔进田里,赛过一片禾苗。待牵上来时,满身都是泥水,又摔断一腿,走路一瘸一拐,眼看着是不能乘人了。
女性的思惟,大略是能在两个分歧的话题上,几次切换。
洛湘竹不甘心,又道:“你方才说了,当你和我一起走江湖时,就如同小舟找到了方向。可说这话时,为何却又点头?你怎能如此冲突。”
一人在前,是个少女,前面的是个少男。两人都穿戴儒生文士衫,男的衣服青绿,女的衣服青白,头后巾带翻飞,身后衣袂飘舞,腰间宝剑吊挂,长虹未出鞘,已有贯日功。
少年洋洋对劲道:“我看你穿戴粗布麻衣,头扎着红色头巾,便道你只是山野小人,泥腿子出身,没甚见地。一番扳谈,果然如此,确切是有眼不识四爪龙。不过念你美意,我也不与你计算,快让这妹坨让出马来,不然待会我建议龙威来,你们接受不住。”
洛湘竹气极,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夜无眠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笑道:“这位少年豪杰,本日天高低着雨,可见龙王爷爷正在云端之上看着尘寰。你如此巧取豪夺,不怕天上的神明见怪吗?”
洛湘竹有些焦急,低声道:“阿眠,这少年自称龙,恐怕来头非小,要不我们还是把马给他?”
两人此前赶路,在一些村落点中,添置过雨具,就放在红髯老马驮挂的行箱当中。但本日道中遇雨,两人却都没有打雨伞、穿雨衣的意义。盖因雨并不大,也不甚冰冷,淋在身上,却能尽洗连日来的怠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