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约莫一刻多钟,小雪止住了,到了一处热烈喧哗的大堂以内,此处恰是摆席的地点。
只见:宽桌板椅,错落摆着,来宾们你推我让,三请三辞,俱不肯上座,大行谦让之风。穿着同色的仆人丫环,端着生果珍羞,穿行其间,有条不紊,放到桌上。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夜无眠把太夫人送给他的《忘事录》细心回想了一下,捋了捋这个武功隐士与谭府结仇的启事。
“本身衡量一下,然后好自为之。”
心机正飘游于六神之间,李冬的声音,在夜无眠耳畔响起,把他拉了返来。
夜无眠回过甚去,去看这个冰山美人。
夜无眠内心倒是很安静,他本就不筹算与吉王府硬碰硬,惟智取可破。
酒盏茶壶,非金制即银器;盘中肉脯,赛龙筋胜凤髓。非大富大贵之家,难能有此豪场面,唯天潢贵胄之第,宅宴办成瑶池席。
焦急归焦急,他还是强作淡定,找了一个临时没有人占据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已到一处清幽之地,大异先前王府门口热烈的气象。
对于王府当中会有沁髓境的妙手存在一事,夜无眠早故意机筹办。
“这其中等身材、粗脖子的道人,就是《忘事录》中记录的武功隐士?他本应在江西武功山,本日喜宴,竟也来了?”
若非她出言提示,恐怕真的会走进前面小院子,与岳阳楼众弟子打个照面。
夜无眠堪堪想起,昨日鹅形山中,两人一战,他的“横当作岭侧成峰”之招,四十道剑影中的一道,伤到了她的脸。
正炽热吃喝之时,却听得那锦衣卫试百户,大耳刘风的豪放笑声。
“呼……”
固然不晓得李冬帮忙他进王府的企图是甚么,但当此紧急关头,救洛湘竹才是最首要的事情,他也得空去推想了。
那人倒是背对夜无眠坐着,夜无眠只能看到一袭道袍,一其中等身材的背影,一个粗脖子罢了。
四下里张望,却还不见林玉追、婵衣二人,未免有些焦急。
听得世人对他的称呼,满盘珍羞、壶中美酒,一时都有趣起来,味同嚼蜡。
风吹起她脸上的轻纱,朦昏黄胧,一丝残痕掩在此中不成见,反而给她勾了一抹奥秘之美。
说到此处,她的一双眼睛,冰凌凌地清澈非常,让夜无眠急欲粉饰的话语,都难以说出口来。
虽并未点明便是“沁髓境”,但以“极高”称之,想必起码不会是戋戋逆通。
“火线就是我岳阳楼弟子下榻的院落了。夜,呵呵,夜女侠,你一起尾随,是想来观光一下吗?”
另一个声音笑道:“那是天然,武功隐士与那洛凡溪最熟,仿照他的笔迹写信又有何难?!”
夜无眠无言,抬起手,向李冬抱了个拳。
他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还是出去了。
剑气无情,美人面薄,当时就有一道血痕留在脸上。
夜无眠悄悄咳嗽了一下,粉饰住难堪,笑道:“不了。贵派弟子风韵,昨日在那白水堆栈中,早已明白。若再去看时,相形见绌之下,鄙人必将自惭形秽。我还是先走了,告别。”
方才埋头苦走,不计方向,竟一向是跟在李冬身后,不知不觉间,走了这么一长段的路。
天寒地坼,李冬的俄然呈现,是一阵暖风。
没有人,他也不必与人打号召,拿起碗筷,桌子上的东西随便就吃将起来,毫不客气。
夜无眠长叹了一声,朝她拜别的方向,躬身一揖。
以是有没有沁髓境,到底是三个沁髓境、还是五个沁髓境,都不是他所考虑的题目。
这热烈和豪奢,都与夜无眠无关,他问过一个端酒的下人,就教了天时,知是已到酉时一刻,间隔戌时,只要不到一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