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张媒婆,好端端的腊八时节来人家添堵。
先不说那些汗青上在科举频频落败的文豪们,近的便是四兄妹那便宜爹姚彦周,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不成谓没有天禀,可还是再难进步一步。
姚惠然本日可算是出了不小的力,颇做了些特长的菜肴,四冷八热一汤吃的几人满面红光。且那戚姓兵士与谭姓衙役各拎了一坛陈年的好久,不说胡大牛与徐福,便是宋禛也颇饮了几盅。
宋禛方才瞧着姚琇莹脸上很有些尴尬,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却又淡然如水,瞧着非常安然,内心倒有些惊奇。他瞧惯了姚惠然的萧洒利落,便感觉这姚家大姐儿颇不成事,现在看来便是自个儿有些公允。
宋禛已是少年年纪,不似姚世宁那般懵懂。只听了几句,便晓得撞见了甚么。这是姚家大姐儿的事,他本不欲插嘴,可听得张媒婆最后一句,总归是不太舒坦,便刺了一句。那张媒婆嘴上这般倔强,却不敢真的获咎那些墨客,此时听得宋禛这一句,面上便有些灰头土脸。她只得朝着这位毓秀书院的墨客奉迎般的笑了笑,然后讪讪的仓促拜别。
他想了想,便将挂在身畔的一个小小玉牌解了下来,走到姚惠然跟前,将那小玉牌连带着络子系在了宣哥儿衣裳前的盘扣上。
她与自个儿并肩立在天井当中,身上是惯爱的水红色小袄,映托着她气色极好,虽眉宇间有些倦怠,却掩不住豪气的端倪。
宋禛这会儿也起了身要告别,姚惠然见他也要回府,便让他稍作逗留,自个儿进了灶间将早已备好的食盒子拎了出来。内里有给他府里三人筹办的饭菜和一罐子四人份的腊八粥。宋禛见她拎出食盒儿,倒有些不美意义,忙伸手接了过来,又说道:“那边另有往回拿的事理。”
可便是在如许一个小小的县城,想要发挥一番,也是需求有人脉的。胡大牛和徐福瞧着是靠谱的帮手,而那兵士与衙役可谓是地头蛇,诚意交友老是有好处的。
她可没兴趣在如许一个期间汲汲营营的过平生。
因着常日里倒也算实诚,少有行事背晦、弄鬼掉猴之事,坊间对她很有些尊敬。出入豪门、行走富贾,这些年来那里受过如许一番抢白?
想到此处,她又气壮起来,瞧着姚琇莹略微惨白的面孔,嘲笑着应道:“女人也不必这般挤兑老婆子,你对那周家大少若无半点意义,何故叫人找上门来。”说到这里,她又用心的叹了口气,调子也阴阳怪气起来,“罢罢罢,也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人家自有脊梁骨,便是要做穷酸墨客的正头娘子,也瞧不上周家的金山银山。”
姚琇莹听得张媒婆最后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正蹙了眉心想这又是那里来的闲言碎语,还未得开口扣问,那边院子里已飘过来熟谙的声音。
昂首看去,恰是宋禛踱着步子自影壁那边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黑了脸的姚世宁。张媒婆的话,小孩儿虽只听了尾巴,但他自幼聪敏,自是晓得这惹人厌的老婆子方才那是在挤兑他家大姐。现在家中虽依仗着二姐支撑,但姚家剧变那段光阴的风雨,倒是一肩担在了大姐姐的身上。若不是大姐姐那些日子咬牙挺着,他与宣哥儿现在或许不知流落何方。
这个期间那是唯有读书高的,姚惠然铁了心要让姚世宁走上宦途。
宣哥儿这几日又在出牙,正有些闹腾,不爱自个儿爬偏疼被二姐姐抱着。此时见到宋禛与姚世宁迈步出去,一下子便咧开了嘴笑了起来,露着那乌黑的四颗小牙,还淌着一嘴角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