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平之的眸子子跟着她的步子在动,她走到了跟前,颜平之的眼睛也不是斜着看她了,正正地盯着她看,眼神却还是很冷很压抑,看得赵氏心头一颤儿,再不敢说话。赵氏天然对上位者的情感有一类别样的敏感,觉出丈夫不喜她如此,刹时改了色彩,低眉扎眼,上来要伏待颜平之换衣洗手。
楚氏便说:“去看你媳妇去,我看她内心有事。”颜平之一口气憋在内心,甚么话也说不出来,内心有事的是他!打小了,在父母跟前,他就是事事能压颜肃之一头,颜启是没口儿的说他孝敬懂事能成大器,对其他三子只是淡淡,宗子还好些,余下两个,能分一个眼角已是万幸。楚氏也不说甚么抗议的话,颜平之常常想起那些传言,再看一看楚氏的酸脸,就能生出一阵称心来。
颜启想当大将军的心机,阖家高低都晓得,是以颜孝之只说一个开首,楚氏只听一个开首,剩下的便都不消多提。重新到尾颜平之一句话都没说,他现在在家里倒是表示得非常低调,听着楚氏与颜孝之说完话,再问他:“可有甚么不当之处。”
颜肃之一病中二深似海,端的是高深莫测,连亲爹亲妈都猜不透他会跑到那里去,更不要说是姜氏了。楚氏也不是普通乡间婆娘,儿子一变坏,就抱怨儿媳妇没本领。何况她心知肚明,颜肃之这事儿,根子是在父母这里。颜肃之一跑,楚氏更加感觉没滋没味的,问颜孝之:“本日可还顺利?”
颜孝之脸上有些不好,看一眼屏风,感觉前面影影绰绰的,明天的事情,说与老婆无妨,令姜氏晓得亦可,颜孝之内心倒是委实不喜赵氏的,便含混道:“没甚大事。”
方才答道:“并无。”
赵氏唯唯,原想着撺掇着颜平之鸣不平的话儿便都咽了下去。她虽是好强,倒是晓得何人能惹、何人不能惹,比如颜平之,就是她在颜家安生立命的底子,自是不能使他活力的。
此时的赵氏还不晓得,她那不务正业的二伯子是一点也不好惹,更想不到的是,二伯子同道正在做的与她正在想的,实有一些类似。颜肃之这货此时正跟他的老友一道吃酒,吃得高兴,揣摩着如何坑一坑人呢。
好轻易这一回,今上是勉强同意了。米老头又横插一扛子,把现议的人选十足打了归去。比如赵忠,固然是个卫将军又有军功,但是“太有特性”。到了颜忠这里,就特么变成“太没特性”了,照米丞相的说法,颜启此人呢,论(抱今上大腿的)资格不如赵忠,论军功不如骠骑将军郁陶,论忠烈不如已经就义了的追谥骠骑将军的李苗……
另有甚么不晓得的呢?颜启等几个随今上拼杀至今的人,当初组团的号称是“六骏”,内里就有颜启、赵忠等人,另有其他四个,也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不好的,倒是各各带着将名号,但是无一是做到了大将军的。职位最高的当数郁陶,也止步于骠骑将军,其次便是颜启,做到了车骑将军。
打发走了闲杂人等,楚氏面庞一肃:“说吧,如何了?”
――――――――――――――――――――――――――――――――
一想她就想多了,发散思惟了她收不住,转眼就想到楚氏亲生的儿子颜肃之那边去了,暗想,这该杀千刀的好几日没传闻回家了,迟早死在外头才喝采呢!
颜平之看了她一言,才说:“会说话了?”
故意说点甚么,又有些怵了这氛围,总感觉如果此时说了,要吃点子小亏,转而考虑如何借着丈夫的分量好叫这家里旁的女人不好过才好。最好的冲破口便是阿谁不务正业的二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