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谁都值得金玉扶养的,当年她的丰富嫁奁养出的这些人,却啃着她的肉,喝着她的血,还要置她于死地。
李庸神采变了变,讷讷而过,终究没再多说甚么。
但病了一年多,也还能折腾得起来。
冯文通叹了一声,道:“那我便等大夫看过以后再去安息吧!不然教人晓得了,传出不孝的名声,于宦途有大碍啊!”
两年前,这一大师子被徐窈宁赶出了都城,兜兜转转了一年才到了长安,冯母毕竟年纪大了,半途中就病倒了。
自从那边从鲁王府东苑出来,他终究明白,阿谁林嘉若真的不是他的阿若。
冯母躺在床上,一见他出去,就唉声感喟地抱怨起两个儿媳来。
冯文通笑道:“衙门的事不急,我总要等大夫看过以后,再送了大哥、二哥出城,才气放心歇下!”
冯小妹绞着十指,害臊地问道:“如何今儿……小李大人没跟三哥一起返来?”
冯文通却晓得是如何回事。
她必然很悲伤……
冯文通发笑道:“小李大人又不住这儿,上回不过是路过罢了!”
冯小妹快语道:“还没呢!母亲嚷着要吃橘子,这时节哪来的橘子呢?……大嫂和二嫂就吵起来了……大哥和二哥也打起来了……”
冯文通只好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衿,暴露几分内疚,道:“似我这般芝麻小官,又家徒四壁的,岂敢委曲人家女人下嫁?”
只要他活着,这世上,就另有一小我记取她,记取她笑过哭过,记取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取她曾经存在过……
两人一起迈出了国公府大门,冯文通偶然间瞥了李庸一眼,心中一紧,方才那赞美的目光还在,可模糊透出的几分热切是如何回事?
门外偷听的冯大冯二也跌了出去,仓猝劝止:“三弟,别打动别打动!如何能为了这点小事不仕进呢!”
不是他在玉泉山下相逢的阿若,不是他费经心机娶回家的阿若,不是他夜夜抱在怀里的阿若,也不是最跋文忆里惨白绝望的阿若。
两人这才仓猝跑了出去。
最后还是因为甘明琮的事把冯母气得病发了,她也是以没了孩子……
娶妻生子?
屋子不大,内里的喧华声等闲地传了出来,冯文通始终含笑听着,没有一丝焦急。
冯文通正耐烦地听着,冷不防她来了这么一句:“文通啊,你也老迈不小了,从速给娘娶个媳妇返来吧!娶个身份高点的,脾气好点的,为娘都要被那两个败落户气死了!”
“嗯?”他还是好脾气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慈爱的鼓励。
这一世的林嘉若,有一国之君的宠任,有无数惊才绝艳的少年追逐,超卓得令无数男儿瞻仰。
冯母一愣,忙问:“可你在长安做着官,能请了假去营州?”
冯文通微微一笑,道:“为人子,当以孝道为先,为了母亲的心愿,些许小官,弃了就是!”
不消听,他也晓得他们在商讨甚么。
三个孩子一哄而上,抓住了他的衣衫,连着四个大人一起,七嘴八舌地各自告状。
现在没有了她,也不知谁能把老夫人气倒?
“不敢!不敢!”冯文通忙道,“家母卧病,那里故意机婚娶?”
这一世,就让他们一向受着贫困吧!
冯文通勾了勾唇角,行动轻柔地扶着冯母躺回床上,温声道:“母亲好好歇着,我去帮大哥、二哥清算行囊。”
身后的冯小妹不知在想甚么,没有跟上来。
如何能够呢?这一趟营州,他们是必定要去的。
冯文通在床前跪了下来,满脸自责哀思:“是儿无能,如果连母亲这一点点小小的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儿另有何脸孔为官?有何脸孔存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