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至此断了线,故乡奴又拿着人相京里茶寮酒馆探听,还真一家问出个子丑演卯,有个跑堂回想起来,对小公子边幅有些印象,像是来过几次客长,还就是这一年内。
吵架过后,黄氏是把守得严,只说要亲身照顾丈夫,迫使柳嵩留下,日日煎药护理。
柳倩娥也算狠,但论凶暴就差几分,见黄氏粗蛮,气得直颤抖,不就是得了这弟妇妇一点儿嫁奁,硬生生得像个五指山压身上,一辈子都逃不过被她指鼻子鄙弃了,像是热诚本身没嫁奁,只能眼睁睁瞧着郑济安娶小老婆,旧怨仇一起蹦上来,抹洁净了脸上涎水,嗤道:“光善妒一条,你说当休不当休!昔日我管不着,现在是为着我家家业,才给了嵩哥儿一名妾,给我家生个香火,手续文书全得很,是堂堂正正纳出去,就算是天子老子来,也不能说个甚么,你一来就乱喊甚么捉奸,你倒给我说清楚,是哪儿来奸?敢情我这姐姐家继嗣大事和朝廷衙门律法,你眼里都是个屁!”
一夜后,郑家挂出丧幡,门楣前置了灯笼,扯了白绫素幔,办起丧事,高低都是忙得脚不挨地,连黄氏也再不好说甚么,放丈夫去姐夫家帮手。
欢娘也到门口去喊了个下人,叫郎中来家中瞧,又嘘了一口气,总算免除一阵唠叨,转头持续做没完事。
此际,郑济安已经是气味奄奄,等家奴上前跪榻前脚凳,兀自闭住一口气听人禀,心鼓如擂。
欢娘这才松口气,可顿时一紧,一口气又提上去了,半夜过来能是甚么功德。
老苍头料不到这主子家弟妇这泼狠,捂了胸口朝里禀报家主去了。
黄氏晓得柳嵩染了些见不得人病,又是一阵哭天喊地吵架,引得堆栈几层都侧目望,来了肇县不到几日,彪悍名声就传出来了。
话没说完,黄氏已是发作了脾气,按捺不住,一腿就把苍头踢了几尺远,眉立唇翻:“还用告诉?就是来捉奸――”
故乡人替主子报了来头,指着妇人跟小孩对苍头道:“这是你家老爷弟妇妇儿,这是我家小少爷。”
黄氏一听,一口瓜子仁吐到柳倩娥脸上,炸开了锅:“休我?还得有那本领!要不是我娘家兄弟银两照顾,他能置产添地,能有本钱到处跑着做小买卖?还能娶小老婆?姐夫喜好买小妾置二房,那是姑奶奶家事儿,可不要把别人屋里民风也弄脏了。丢了家里跑来外埠?我再不跑来,这位置都得被人占了!我是犯了哪一条七出,是没给你家生儿子,还是偷人了?告到衙门去,他不占事理,我兄弟也得把他大卸八块!别当我好欺负,我娘家人可没死绝啊大姐!”
黄氏来肇县这日,鸡还不打鸣,晨雾朦白,早露未散,郑家一大师子正睡得迷噔,看门苍头一开门,见着一名蓝花布面墩实少妇,一脸恶相,牵着个半大孩,背后跟了个提承担故乡人,揉着睡眼泛含混:“一大朝晨,这位娘子是哪家,找谁啊。”
故乡奴心忖既是常来,表示长居京中,再看这酒坊非常奢丽,上设雅间,下置回廊,另有很多雅妓交叉,皇城脚下也是数一数二豪店,听闻股东有几名国戚,来去客人俱是衣冠楚楚,没一个掉价货,自家少爷若真是还活着,又能出入这处所,也该是混得光鲜,想着不免大喜,却又疑虑如果真活着如何不回籍。恰好跑堂又记不清楚那客长是出自那边,不记得是谁家谁户,故乡奴等了几日没等着,又收到了肇县来信,说老爷不可了,也没辰光持续待下去,给那跑堂留了个信儿,要求等那肖似小公子客长再来,将口信留给那客长,这才星夜赶回故乡,给老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