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儿承诺一声去了,未几时,公然捧了半个西瓜出来,孟老娘低头细心一瞧,却见那西瓜壳已被切成花形,里头的瓜肉切成块,上面淋了些熬得黏稠的银耳杏仁汤。脸靠近一点,那冷气便浮了上来,模糊还带着些许蜜糖的甜香。
孟老娘很想硬气一点,但这东西汤汤水水色彩敬爱,还冷气森森,看着委实诱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撇着嘴捧了去,拣了张稍远的桌子坐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再未曾言语一声。
花二娘闻言也笑了:“你可莫要再提这个,你姐夫那人,真真儿是个实心眼的。你同他说这刺龙芽如何做都行,即便只是水煮滋味也很好,他拿了返来,就公然只让他娘用净水煮了,给我蘸酱料吃。不过你还别说,那东西味道的确清鲜,比来这一贯,家中的吃食全都油腻的了不得,害我一到了饭点儿便忧愁,那一碟子爽嫩嫩的刺龙芽下了肚。浑身都舒畅了。”
“怕天然是怕的,可我不与她多些相处,干系如何能好得起来?”花小麦轻手重脚地将铁锤放回花二娘身侧,抿唇道,“二姐你放心,我虽故意同她靠近,却也不会无前提地让着她,再说,就她那性子,我一味让步,她却一定承情。说实在的,我内心也没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归正昨儿个一整天,她倒未曾折腾。”
花小麦连眼皮也没抬。指着门外道:“喏,那外头宽广,要不然娘今后到那儿吃?您想如何动就如何动,哪怕是一边用饭一边打筋斗也没人拦着,好不好――是您不肯和门客们打挤,我才将您安设到楼上去,这会子您又抱怨,到底是想如何样才好?”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于孟老娘而言,这小饭店儿中的菜肴,就是她的“甜枣”,使她狠不下心,再回到那一整天都空空荡荡,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的院子里。
周芸儿灵巧应了,春喜和腊梅却都傻了眼。呆呆道:“小麦妹子,你这是干吗,咱现在人手够了,好端端的,又为甚么请人?莫不是……你感觉我俩不好?”
“用得着那么嫌弃吗?”花小麦估摸他走得远了,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回身看看幸灾乐祸的春喜腊梅,故作凶暴地鼓了鼓眼睛。
难处?倒真有,题目是我敢说吗?花小麦在内心叹了口气,将脑袋摇得拨浪鼓普通:“没有没有,我是在想,不知陶夫人是否忌口,或是……”
孟老娘方才下楼就给气了个倒仰,正要发作,却听得花小麦又对周芸儿道:“去将我搁在灶台上的珊瑚西瓜羹端出来。”
半天不做买卖不算甚么,春喜和腊梅也并不非常在乎,噗嗤一笑,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得了吧,我们都晓得你是想去瞧郁槐兄弟,还说甚么买东西,在我们跟前儿还遮讳饰掩何为,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婆媳两个成日家昂首不见低头见,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吵个两句,但相处得久了,花小麦却也摸着一点门道。
没错,嫁进孟家半年,也是直到这时,花小麦方才算是与孟老娘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熟人”。或许不见得敦睦,看起来也千万称不上“豪情深厚”,但在厨房被灶火烤了一个中午以后,出来与孟老娘斗上两句嘴,反而变成了花小麦的兴趣。
春喜和腊梅这才放下心来,拍着心口连道“好险好险”,正说着,孟老娘自楼上念念叨叨地走了下来。
蒋管事还是是那副万般不耐烦的模样,一挥手:“别烦我,茶就不必了――也不知你是从那里捡来的运气,那日名流宴以后,我家大人回到府中,将你的技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家夫人传闻你本领如此了得,又是个女人,心中便起了猎奇,想来尝尝你做的菜。怕你不得空,预先打发我来跟你说一声,明晚我家夫人过来,你可得好好号召,转头出了岔子,丢的但是你本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