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略是连顺镖局出事以后,花小麦睡得最好的一晚,梦都没做一个,再展开眼就是大天亮。
“偏生是你事多!从早到黑便没个消停,这大热天,上外头瞎走甚么!”
“你又想干吗?”孟郁槐走了一身热汗,一面卷袖子,一面转头看她。
“说是怀着身子的女人吃些鱼好,你拿归去,随你如何烹煮,都是饱口福的!”腊梅点点头,眼睛倒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竹篓,挪也挪不开。
“唔……”花小麦不肯对付她,认当真真垂眼思忖一回,这才点头道,“真未曾有甚么不舒畅,充其量是感觉有些累罢了,昨日那镖局里四周乱糟糟,我不想劳动别人,便一向坐在椅子里,久了有些腰酸。睡上一觉,明天已是无碍了。”
顺着那巷子走出来,便可见鱼塘也挖得安妥,看上去非常宽广,匠人们正在给四周砌上石头,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不断于耳;绕上一圈,再往东北角上走,便是那青幽幽的一片竹林,竹子栽得齐划一整,这里一簇,那边一丛,将喧哗之声尽皆隔断在外。
“行啊,我也不是那吝啬人。”花小麦也笑眯了眼,转而见那庆有抬着个里头封了泥的大竹篓,就用下巴点了点,猎奇道,“那是甚么?”
“昨儿那青平县的吴老爷送来的,说是这东西,我们桐安府还没有,是他一个外埠的朋友晓得他喜好吃,特地送了一些给他,他便分与你尝尝。我估摸着他那意义,是让你在小饭店儿里用,却不知我们现在正停业装潢,不过你拿回家去吃也一样。”
通往园子里的碎石路是已修好了的,因花小麦感觉朴拙些更风趣,并未曾摆列得太规整,湿泥尚未全干,从碎石中溢出,披收回一股子泥味,却并不难闻。
春喜和腊梅也别离蹭过来闻了闻,皆啧啧称奇,连那诚恳巴交的庆有,面上也暴露别致之色,自个儿捞一条送到鼻子前头,立时“嘿”了一声。
“自打小饭店儿歇了业,我就没管过事,盖园子扩建端赖春喜、腊梅两位嫂子盯着。另有昨日,大圣哥、我姐夫和芸儿,也都帮了很多忙,虽则你那两个兄弟是因为心中替你担忧,我却到底给他们添了费事,论理该是要感谢他们才是。”
“瞧着一阵风就能刮出二里地去,没成想还挺经得起磋磨……”孟老娘不阴不阳地嘀咕一句,因又道,“且和我说说,郁槐这两日究竟是如何过的,在那山中赶上伤害没有?”
“这仙胎鱼恰是奇在此处,用来做菜,滋味更是妙不成言。”花小麦笑着道,“吴老爷端的慷慨,改天必然得登门好生伸谢才是。”
“您觉得谁都像您一样,满肚子里都是火气?”花小麦将下巴一抬,“即便落了竹叶也是雅事,雅事啊您懂不懂?啊呀我跟您就说不清!”
“孟大娘,小麦妹子!”春喜隔着老远便向这边打号召,“一猜你们就情愿在这竹林里呆着,这一贯我们每天来盯着盖园子的进度,得了空就往这里头钻,比在那大日头下边儿晒着可舒畅多了!”
花小麦低头往那篓子里一瞧,顿时将眼睛瞪得老迈。
孟老娘按例是要干脆两句的,似万般不甘心,用力翻了个明白眼。花小麦却不管她说甚么,扑畴昔将她胳膊一挽,嬉皮笑容道:“那您去是不去?”
一头说,一头扯住花小麦的胳膊:“你倒评评理,天底下哪有他这么当儿子的?你可把稳些,今后等你肚子里的阿谁生出来,必然得好好教,要不然……哼哼,他转过背就不熟谙你是谁了!”
那孟老娘极是不满,早餐桌上便是寒着脸的,待他出了门,火气立时冲到头顶,将那筷子一摔,忿忿然道:“他这是甚么态度!老娘为他担惊受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他倒好,也不与我解释解释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竟调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