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芳…”
“那么柳予安,你筹算置我于那边呢?”
建昭二十二年,十仲春。
外头早已有人搬好了脚凳。
两人一左一右得护着她往山上走去。
而佛像之前的香案上摆着供奉的生果,中间是一个莲花香炉,再往上是一块用黑漆而制的往生超度牌位。
霍令仪却并未答复他的话,只是开口一句:“柳予安,你悔怨吗?”
霍令仪闻言是掀了视线看了眼柳予安,谁都不晓得这位所谓的燕京第一贵公子,实在不过是只披着人皮的禽兽罢了。
霍令仪这话说完便从柳予安的脸上收回了眼,她甚么话都未说,径直往山下走去,石阶虽不算大,倒也不是不能行走…只是她还未曾行上几阶,便被人握住了胳膊。
念及少光阴景,柳予安的面上止不住也溢开了一道笑。
三抹烟气袅袅升起,霍令仪跪在了那蒲团之上,她甚么话都未说,只是双手合十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块牌位…他活着的时候,她与他之间没甚么话可说。
柳予安并未理睬两个丫头,他只是看着霍令仪,目光还是缠绵而和顺。
她合起了双目,圆润的指腹掐在那佛珠上头,口中是喃喃念着一曲往生经,阵阵佛音从喉间溢出,分散在这佛堂四周…一世伉俪,她甚么都不能送他,唯有这一曲往生经,愿他来世长命百岁,承平无忧。
寺外早已有人等待,待见她们一行过来便齐齐作了个合十礼…
“是――”
他仍旧笑着,口中倒是跟着温声一句:“晏晏,现在李怀瑾已经没了,你还能回那里?”他这话说完看着霍令仪的面庞,是又跟着柔声一句:“本日我是特地接你归去的,晏晏,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只是她揣在兔毛手笼中那双无人瞧见的手却在现在紧紧交握着…
她的声音很轻,被这山间风一吹,没一会便消逝了。
燕都城里已连下落了几日雪,打先儿几日这雪落得还小些,到昨儿个夜里却如鹅毛普通滂湃而出,直把这天子脚下盖了个乌黑通透,仿佛成了一座雪城。许是因着这一场雪,又或是快近年关的原因,街道上并无甚么人。
马车停下。
他这话还未说完,脸上便已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山林之间反响,柳予安半偏着头似是还未曾回过神来,待过了好一瞬他才拧了脖子朝霍令仪看去…眼看着她初初收回的手,他的眼中仍旧带着一抹不成置信。
“晏晏…”
霍令仪望着那三个字,倒是足足过了好一会才走上前,她未曾说话,只是低垂着端倪从一旁的香夹中取过三支香,点上火,跟着是插在那香炉当中…这个行动这些年她已做过很多回,早已不陌生了。
她看着他的牌位也不知该说些甚么。
她背靠着车厢而坐,双目微合,面庞素净,半点未曾装潢,倒是把那幅明艳的面庞也跟着压了一回。
石阶之上,柳予安不顾仪态得伏在雪地之上。
可霍令仪却仿佛早已麻痹的感受不到疼痛,她的身姿就如寒松普通鹄立在这六合之间。
她的唇角微微扯了个弧度,显出几分讽刺的笑意,她把手重新收进手笼中,声音平平,面色无波:“柳大人,天快黑了,劳您让路,我们要走了。”
打首的一名和尚便又上前几步,是又一礼,口中跟着言道:“李夫人,都已备好了。”
天寒地冻,风打在人的脸上是疼得。
佛堂沉寂的可骇,唯有外间的风声传来正殿里的多少佛音,霍令仪低着头把腕上挂着的那串十八颗紫光檀佛珠手串脱了下来,这是李怀瑾生前常戴的一物,他死前甚么都未曾留下,只是在他落崖的那处留下了这串佛珠…本来按着端方这东西该放进他的衣冠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