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胡同里，又有一扇门悄悄开了。
罗慎远接过姜汤，看着碗底淡黄的姜丝，一饮而尽。
“她……还太小了。”罗慎远说，语气也轻柔了一些，“固然玩皮，倒也敬爱。”
罗成章想起昔日罗老太太也的确是如此，好东西先姑息着宜宁，别的孙女都要差一些。又想起罗宜怜自幼就身材孱羸，在罗老太太和他面前也是灵巧守礼的。就先缓了一口气。
屋子里还响着木鱼的声音。一声，两声。
和尚声音一低，神采变得有些落寞：“师父留了一个题目给我，让我每次见到你都要问。但是我感觉没有需求了，你的回承诺该是不会变的。如此的话，师父的遗言你不必再遵循，今后能够不来了。”
乔姨娘这才放松了一些。
罗成章走以后，罗宜怜被丫头叫到乔姨娘这里，看到母亲望着大雨发怔，有些忧心道：“母亲，你也不要难受了，都是女儿不好。”
听到和尚提起宜宁，罗慎远就想到阿谁小小的身影，趴在长案上委委曲屈地练字。
罗慎远坐下来，拿了和尚所执的黑子，指尖摩挲着棋子思考半晌，略一看全局就放了子。
回廊外还是大雨滂湃，屋檐下一道雨帘隔开乌黑的雨夜，让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沉寂。下人端了姜汤过来，道衍接过姜汤递给罗慎远，说：“喝了便走吧，今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乔姨娘闭着眼睛说：“庶出的孩子，你不去争，没有人会给你找来这些。姐儿啊，你可要记着。你弟弟年纪还小，但如果今后长大了，我们这背景就是谁也夺不走的。罗宜宁就算有老太太撑腰，又能撑几年？她那嫁出去的长姐毕竟是娘家的人了，管不了罗家的事。她又没有胞弟，迟早是不可的。”
罗宜怜听后灵巧应道：“孩儿晓得。孩儿必然好好照顾弟弟。”
罗家里，外头是泼天的大雨，乔姨娘披着衣靠在迎枕上，却睡都睡不着。
罗慎远沉默了一下，他说：“道衍师兄，你不必自责。我晓得本身的性子……是如何都窜改不了的。”他眼中冷冰冰的，顿了顿才说，“我的确是刻毒暴戾，你教我念再多的佛经都没有效。”
罗慎远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跪坐在正堂中念佛的和尚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佛经，抽了三根香，供奉给了堂上金身的释迦牟尼佛像。随后起家让下人安插茶水。
罗宜怜也是有些委曲：“祖母向来都偏疼，如果论别的，她罗宜宁哪点如我？”
“说是二更到，你倒是定时。”和尚淡淡地说，“内里下这般的大雨，看来是入夏了。”
“轩哥儿年纪是小，但是宜怜倒是已经大了。”罗成章沉声说，“那串碧玺是大嫂暮年的陪嫁，非常贵重，幸亏大嫂也没有究查。只是宜怜怎能等闲给轩哥儿玩？”
乔姨娘看着槅扇外的大雨，叹道：“怜姐儿，你知不晓得娘担忧甚么？”
罗慎远淡淡道：“程二公子少年落第，他也是心智超凡。”
和尚看到他的落子以后笑了笑，合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位程施主倒是能与你一较高低。”
宜怜声音稍低：“您不是担忧……父亲吗？实在父亲便是这本性子，想起来的时候萧瑟您两天。不日还是感觉您更好，也会返来的。”
屋檐的灯笼照得暖黄一片，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动手走出暗影，罗慎远沉默地看着他小几上安插的棋盘，烛火照下的暗影让他的侧脸更加通俗。他低声问：“本日还是解棋局？”
乔姨娘鲜少有这么被毫不包涵地指责的，浑身颤抖，轻弱隧道：“老爷，孩子还小，妾身如何管得了他说甚么。再说丁点大的孩子，又如何能辩白对错。我可向来没教过他扯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