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草眼里也是茫然,问道:“蜜斯看着这些花发楞,莫不是认得这花?除了四蜜斯,还没人说得出一二三呢。”
沈雪缓缓往前走着,缓缓答道:“这类花叫石蒜,有红色、黄色、红色、变色几种,红色的就叫红花石蒜,是极上好的药材,入药能祛痰、催吐、消肿止痛,可治疔疮疖肿、风湿枢纽痛、蛇咬伤、水肿,但它又是个根茎有毒的,会致命,那几朵白花,――毒性还强些,全株有毒,直接碰不得。”
沈雪侧目谛视冬草,这个丫环,面带浅笑,神采宁和,无一丝局促,更恐惧缩,浑不似置身在全部侯府最权威的处所。冬果是风趣的,冬花是风趣的,冬草,如何会无趣呢?沈雪也不答话,脚下却在加快。
沈雪倒是感觉,薰香再好不如花香清爽天然,每一株花草都是六合间的精灵,无贵贱之分。沉吟半晌以后,她折了一枝半开未开的玉簪簪在头发上,悠悠然往毓秀园方向走去。
垂垂地,她走下台阶,走进正厅,端倪在室内温和的光芒下垂垂明朗,虽有病后的青白,却掩不住安闲温润的风华:一枝洁白的玉簪花斜插鬓发,稠密的乌发绾作一条大花辫垂在胸前,是个奇特而又简朴的发式,刘海儿也是奇特而又简朴的,稀少,整齐不齐,却令人颇觉秀逸,也清楚见得浓黑的剑眉在她细若白瓷的皮肤上勾画出两条英挺的黑线,一双眸子亮若星月,黑如墨玉,而眸光沉寂,斜飞悠长的眼角使这张略显冷冽的面孔多了三分娇媚华韵。
金碧光辉的毓秀园正厅,窗牖大张,光芒非常充分,侯府高低的主子半主子,悄悄的,谁也没说话,――老侯爷最恶饶舌,谁也不想往枪口上撞。厅角的青花瓷仙鹤飞升香鼎燃着檀香,一缕轻烟袅袅弥散,氛围中浸润着令人凝神静气的暗香。
冬草俄然露齿一笑:“蜜斯,要不要走快些,老太君的传唤,不敢不听的。”
荷塘里,风吹荷叶田田,荷塘岸边,绽放着妖异浓艳的赤红色花朵,间有几株美如白云的白花,远了望去是触目惊心的一大片,如火,如血,如荼!
冬草挑选性地听了几个词,噘起嘴道:“风趣,甲由,噫!那玩意儿恶心巴拉的,到处爬,咬衣服,咬书画,打还难死,甲由花,这么美的花如何能叫甲由花,哪儿像甲由了?蜜斯说甚么来着,曼甚么华,这个名儿好听。”
在老侯爷和老太君的下首,或坐,或站,顺次是各房的主子、半主子。丫环童儿各自陪侍在身后。
老太君垂眸在看茶杯中的茶,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那低垂的眼眸也难掩眉头唇角一抹极力压抑的戾气。她手中的杯子,是个幻彩镶金的琉璃茶杯,晶莹剔透的琉璃在本朝是个奇怪物,这件琉璃杯雕工极其邃密,富丽的花开繁华饰纹在光芒的折射下变幻出七色晶光,光彩夺目。奇怪物里的奇怪物,百两银子亦难买得。
一道浅浅淡淡的纤细身影从园门口走来。那身影走得比较急,却恰好给人一种安步徐行的感受。园子里富强的奇葩异树,阳光从云层的裂缝里漏下的光幕,一顷刻间仿佛成了她的背景,她仿佛披着阳光的光晕,单独行走在柔润敞亮的水粉画里。
二房,二老爷沈凯原,二夫人杨氏,二少爷沈世榆,六蜜斯沈?,七少爷沈世檀。算半个主子的有李姨娘和孙姨娘。
“砰”,琉璃杯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百两银子刹时蒸发。老太君脸上那极力压抑的戾气也在刹时生硬。
沈雪笑了笑:“它是个有毒的,可也真的是极上好的药材,有安康保护神的赞誉呢,是药三分毒么,呵呵,在官方它另有个风趣的名字,叫甲由花,佛经里它的名字非常好听,红色的叫曼珠沙华,红色的叫曼陀罗华,曼珠沙华,叶落花开,花落叶开,花叶永不相见,以是又叫两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