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徐氏愣了愣，眼里滴下泪来：“姐姐，你让我无地自容。”
她嫁的丈夫乃宗室旁枝。虽无实职，李家郎君也有个义川男的爵位，具有义川县的食禄，居于长安。藩镇盘据，天子日子不好过。宗室的日子更不好过。义川男空有爵位，食禄连家中嚼用都不敷。他在东市有间绸缎庄，搭上了宫中寺人的线，向宫中供两千匹绸缎。他仗着宗室的身份，做的是白手套白狼的买卖，进货时只付了一百两的定金。岂料天降暴雨，堆栈塌了屋顶，绸缎一泡水全毁了。
除了身份，季老爷品德边幅都不输给义川男。季氏的委曲没过量久就被季老爷安抚没了。反观姨母李徐氏，嫁了义川男，家中本来有七名姬妾。厥后入不敷出，才接踵送了人。李徐氏又无儿子，只要一个女儿。除了依托义川男，别无他法。
李徐氏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或许等不到年底，就灰尘落地了。”
货商也有些门路，污了义川男一个勾搭吐蕃的罪名，索拿入狱。明言只要还了账和利钱，便可放人。
第二天季耀庭去赊了两千匹素绸，分与熟悉的织坊，付了人为。数家染坊赶工半月，染成各色上等绸缎。十月初，季氏带着季英英和季耀庭将李徐氏送到了锦江船埠。临行前，季氏将两锭金子塞进了李徐氏手中：“一百两银怕是不敷周转，你给的七百两我已兑成了金子放便照顾。”
两千匹绸缎已装好了船。李徐氏带着侍婢登船拜别。
傍晚时分，李徐氏的船经南河行至东城府河交汇处的船埠停靠。一行灯笼晃闲逛悠护着一乘肩舆停在了岸边。轿中出来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顺着船头搭好的木板，上了船。
季耀庭在内心策画了下道：“母亲思虑精密。就如许办吧。”
说完就跑，不给季耀庭揍她的机遇。
一个是有爵位有食禄的宗室后辈。一个倒是远在益州府的商户。李徐氏动了心机，出门的时候，约季氏去看绸缎，令人将季氏与季老爷锁在了院里，顺利地换了婚事。
季耀庭见她目光闪亮，伸手敲了她一记警告道：“不准群情母亲。”
李嬷嬷得了成果，有点担忧：“太太，入了秋，染坊结算了人为，账上现银只要两千三百两。年底大郎君结婚各项花消需用五百两。姨姑奶奶即使拿了七百两，也不敷买素绸的。夏季染料价低，开春比及春蚕下来，染料起码要涨三成。”
当初，若无你使坏偷换婚事，我哪能与老爷在一起？季氏心时感唷，想起幼年时姐妹同为庶女，相互体贴的日子，内心微微发酸。
“进染料的钱和大郎结婚的银钱都要留出来。那七百两也不要动。有五百两还是嫡母借给三娘的。如许算来，最多能动用一千两银子。”季氏想了想道，“大郎，两千匹素绸我们不如照老端方，向熟悉的织坊赊买。立半年的契吧，利钱少些。秋冬是染坊的淡季，分与别家染坊一起染。大抵半月就能得。走水路至长安一月准到。年底之前你姨母就能得了银钱送来。你看如答应使得？”
看他胸有成竹的轻松模样，季英英放心了，用心叹道：“我这不是担忧帮了姨母，年底哥哥没钱娶嫂嫂嘛。”
晚间季耀庭和季氏一起，让李嬷嬷捧了帐本算账。
“瞎操心！”季耀庭脸皮发红。
李徐氏垂垂收了泪，渐渐说出了真相。
“当初是怨的。她真想要李家那门婚事，我让给她也无妨。我只恨她不顾姐妹之情，让我人前丢脸。”季氏又想起了过世的季老爷，脸上浮着浅浅和顺，“但是没有她，又怎会让我认得老爷？昨儿见到她时，我已经不怨她了。但愿三娘能度过此劫，安然一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