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拍拍六娘的手臂笑着说：“阿婵小的时候，太初倒常来玩，现在可还记得陈家表哥？”
这时帘子一掀，两个少年郎先掉队了屋，顿时满室生辉。
吕氏却又说：“你放心，每个月你那二十贯钱，我亲身给你送来桂花院。”
程氏差点咬碎银牙，甚么？你亲身送来桂花院？怕我气死得不敷快吗？
杜氏松了一口气，眼下正八品大理寺丞一个月的俸料也不过一十八贯钱。一年这一百多贯钱，够五六户浅显百姓人家一年的花消。老夫人不过是不肯意落一个苛待庶子庶媳的名，白白给老太爷和阮姨奶奶说道，也算费钱挡灾。幸亏她一早就推掉了中馈，不然哪……
孟彦弼玉面一红，倒也泰然地承认：“我不如太初。”
陈太初看着他豪放的模样，便问：“那下次我们比比射箭？”
乳母和女使们将小娘子们送了返来。
孟二郎刚满十四岁，身高七尺五寸，立如劲松，行如疾风，生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他身穿禁中招箭班的紫色半袖宽衫，勒着招箭班特有的紫色软纱抹额，别有一股俶傥之意。
老夫人又对着程氏道：“老三媳妇啊，你是个无能的。我也晓得，只一个桂花院，打理起来就劳心劳力。但凡是要看长远，你如果理睬那两个，这做正室的，岂不自降身份？总很多点心机在孩子们身上。我们做女子的，比不得前朝杨贵妃当时贵重，男儿身如璋如圭，女儿身就如瓦如砾。你是一向被你爹爹宠着，那里晓得这世道艰巨？在家靠爹爹，出嫁靠夫君，可毕竟最后还不是靠儿子？你房里早点选一个记在名下，今后七娘也有个嫡出的兄弟能依托。十一郎现在年纪还小，就是被故意人弄得恶劣，还掰得返来，早点送进族学里，跟着长房二房的哥哥们开蒙读书，才是端庄事。”
他走到陈太初身边比了比个头，对老夫人涎着脸说：“婆婆，你好歹也给我点面子，我这哥哥才做得利落啊。”
“你看看七娘这爆仗脾气，将来嫁去婆家，谁能容得下？另有九娘，七岁了吧？连个名字都还没取，也没退学开蒙。如何不叫旁人说嘴？你是腾不出阿谁空操心，可耐不住有人要瞎操默算计呢。”老夫人自责道：“也都怪我当初选错了人，阿林长得都雅，倒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唉。”
孟彦弼拍了拍脑袋：“啊呦！看我胡涂的，说着说着竟忘了这事。爹爹是让我和太初来请婆婆去广知堂的。”他从速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婆婆，你可别说我忘了啊，不然明天十板子少不了。”
七娘的眼圈还红着，靠到程氏身边想说几句话，却发明母亲的神采过分丢脸，嘴角翕了翕，到底没敢开口。
九娘侧眼望去，见陈太初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形貌昳丽，穿一身窄袖竹叶青直裰，束了青玉冠，乌发垂肩，肃立着似幅画儿，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老夫人看着这个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小娘子，又好气又好笑：“有错就得顿时改。你记取今后可不能随便去动听家的东西。我让慈姑给你留饭，你放心受罚去。”
杜氏让人打了水出去，亲身奉侍程氏净面挽发匀粉。
杜氏牵着陈太初的手左看右看：“你这孩子，竟比我还高了这很多。当年又瘦又小。你这是跑去那里了？如何好几年也不来叔母家里玩？问你娘亲，她老是闷嘴的葫芦不吭一声，你也是，信也不来一封，叫大郎二郎这些兄弟们好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