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嬷嬷是个诚恳人不假,却不傻,听着儿子的报告,固然晓得他姨和姨父都是刻薄人,也明白到底是两姓人,住在一起多少要受些委曲,去了铺子当学徒就更苦了,夙起晚睡下仆似的服侍徒弟,而更让她忧心的倒是在儿子的言语中一句也没提过他爹。
取信家的转头朝童嬷嬷笑笑,侧身让了让。
这间屋子本来是幕僚清客们的茶水间,安插得倒也洁净整齐,两个眼熟的男仆正在里头坐着,一身新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得非常面子,桌上摆了茶水。
这事童嬷嬷底子不晓得,忙问起原因。
“不是……”童嬷嬷摸摸鬓角,又掸掸身上的衣裳,“我这一身衣裳……能见人吗?”
童嬷嬷愣住了,“十七老爷?”
童嬷嬷又跟曼春说道,“二女人,晁嬷嬷但是奶过你姨娘的。”
童嬷嬷听着这话音不对,她早晓得本身丈夫是个不靠谱的,这么些年了,就听任自家儿子养在别人家,虽说这个“别人”是她娘家人,可到底没有做到一个亲爹应当做的事。
时候不早了,老管事从唐辎的书房告别出来,王勤也只得和亲娘告别,童嬷嬷从速往他手里塞了个布荷包,“这些碎银你留着花,平时也别太省了,该请人用饭的时候不能吝啬。”
童嬷嬷内心一暖,“好孩子,我晓得你孝敬,不过二女人还小,离不得人。”
晁嬷嬷离得近,一把就托住了她,“女人折煞我了。”
童嬷嬷吃了一惊,急道,“他又闯甚么祸了?你说他也一把年纪了,如何就不懂事!”
童嬷嬷可真是太惊奇了,晁嬷嬷一向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算来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此次竟也来了!刚才她没听儿子提及,是以底子就没想到。
童嬷嬷和王勤坐下,她细细打量着儿子,她分开儿子的时候,儿子还小,这会儿却长成了个八尺高的男人,她不由掉下泪来,“这些年,苦了你了。”
童嬷嬷抱住他,不让他再磕,拂去他脑门的灰土,“磕这么狠,疼不疼?”
看着儿子神采,童嬷嬷下认识的道,“是不是另有别的事?”
童嬷嬷又欢畅又心疼,“这东西也不便宜,你买这个干吗?可不能身上有点儿银子都花了,攒些钱娶个媳妇才是端庄。”
曼春一听,这在长辈身边服侍的人和生母的奶娘比拟,又不算甚么了,这位晁嬷嬷可算得上半个自家人了,就从速起家福身,“之前我不晓得,倒是我怠慢了。”
王勤本待不要,可想到亲娘的情意,本身不收,她又该担忧了,并且这会儿院子里人多,拉拉扯扯的被人瞥见也不好,就接下了,“您放心,我跟大师相处的都还不错,管事也挺照顾我的。”
取信家的不敢大声,点了点头,就领着童嬷嬷去了倒座房。
说了会儿话,晁嬷嬷就告别了,曼春要留她用饭,晁嬷嬷也婉拒了,对曼春道,“我好久没和你家嬷嬷说话了,女人容情让她送送我罢。”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童嬷嬷顺手把东西放在一边,就去扶她,请她上座,晁嬷嬷不肯,还是坐在了曼春的下首。
“我晓得,从小姨就奉告了我了,娘是忠心奉侍主子的,前几年我姨父在外头出了不对丢了货,要被抹了差事,还是姨托了管事妈妈在太太跟前提起了娘和我,才保住了差事。”
“能、能、能,”取信家的笑了,“再面子也没有了,快走吧――”
“好,都好,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如畴前那么爱生机了。”
王勤咧着嘴笑,却又像是在哭,“不疼!”
王勤道,“家里的十七老爷要调任到泉州这边,老太太派了老管事来打前站,叮嘱我好好奉侍,说如果二女人这边有甚么难堪的事,不必客气,固然奉告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