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布努”,恰是风雷寨的弟兄所扮。不过也并非全数,那一对方才自顾谈笑的男女倒是真正的瑶族之人,这身行头也是借自他们族里的衣裳。而阿谁会说“汉话”的布努,就是想出这等奇招的朗乾坤了。此男倒是叫人狠狠刮目相看了一回,不出一天便找来了两个瑶人,竟是连雷照峰也从未曾传闻过,四周百里以内住了这等邻居。
“不是登记过了么?怎地还要再录一次?你少来骗老夫!”红叶叫道。
施摘青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想要发作,却听那男人布努美意一笑道:“嫩位官爷公不要见怪,恩们布努都是这般号召好朋友的,恩们布努可记着嫩了,嫩真是个好官。”
“噢,噢……嫩汉人管叫恩们叫瑶族。”男人好似方才明白过来。
“啊呀,三寨主!我这招名叫‘雾里看花’,大有效处呐!——我们大风雅方地于两边州府都报上名册,管叫他们自个儿瞎猜忌,却又不好拉下脸来刺探我们的秘闻!”朗乾坤冤道。
“三寨主,你可千万别把刚才之事当了真了!我那只是权宜之计……再说了,我们等下还要去西边再登记一次,你若揍了我一脸淤青,可就搞砸了。”朗乾坤讪讪一笑,仓猝辩道。
“我问你是哪个族的?”施摘青微微皱眉道。
……
“你又没媳妇,人家说说怕个甚?”法华俄然说了一句,惹得大伙都轰笑连连。
施摘青闻言翘首望去,公然见南面正行来一队马骑,谛视而看,总有十数人之多。
“打道回营!”施摘青俄然喊了一句。
十七匹快马分开洞庭湖东南,向西飞奔而行。
“乾坤兄弟,你靠过来些,老夫与你谈交心。”说话的是红叶,大黑脸上阴阴一笑。
“甚么寨规……还不是盯着那些银子?如果没架可打,老夫才不来凑这热烈……”红叶嘴里嘟哝道,倒是终究临时按下了话头。
“不错。”法华也是把手一伸,朝那洞庭湖中点了一点,“你看那边,我猜便是龙舟大会比赛的起点。”
“本来是群溪蛮……”施摘青喃喃道,盯着那男人看了一会儿,转头又看向他的身后。那些人里除了一对男女正在旁若无人的谈笑,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明白,倒是流利非常、不似造作,而余下其他十几个都是杜口不言。主簿大人思考半晌,接着又沉声问道:“我倒是熟读各地州志,却不知那潭州之南竟也有瑶族?”
“终究结束了。”那些个打杂的衙役都是松了口气,欢畅地清算起来。
“施主簿,你看那边!”却听站在最前边的一个持刀衙役叫道。
“老夫明日就去知府大院抢他几个娘们儿来!”
施摘青倒也有些当官的气度,一派夷然不惧,倒是悄悄吃惊,他惊的倒不是俄然瞥见那么多人骑马而来,倒是那些骑马之人的样貌打扮。
“呀,那恩们归根到底还是潭州过来的人,只能就望西边去了……”说罢,布努陡地一把就将施摘青抱住,用本身的右脸死命蹭了两蹭他的左脸,这才放开。
“法华叔叔,你看那些都是明天大会上要用的龙舟吗?”宿平骑在他的“大硬”背上,指着火线湖边一处挤满划子的地点,那划子的船头都各有一个龙头昂起,船后也伸出条条龙尾。
那男人布努把头一昂,高傲道:“恩是恩们布努第一个出过远门的人,去过可多的地界,还会说嫩们汉人的官话,他们却都不会……嫩位官爷公如果不信,嫩就瞧着!”说着,就见他把脸一转,在身后挑了个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黑脸壮汉,对着那壮汉边说边笑道:“嫩的媳妇屁股又大,奶儿白,恩昨晚抱在床上爽崴崴!”这壮汉还真如他所说,好似一个字都听不出来,只把大嘴一咧,竟与他相视而笑,非常高兴,其他有几个布努也是普通傻傻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