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帘被一双白净的芊芊玉手撩起,一个貌美妇人瞥了一眼低着头只能见到半面灰土的王宁道:“但是武威王都尉?怎落得这番狼狈?”
影象犹新的是,一辆载着黄白之物的马车横冲直撞,车轮下一个不过三岁大小的女孩手足无措,王宁咬着牙想要拦住马车救人,却被金家的家仆狠狠用马鞭抽在脸上,至今仍有一道细细的血印。
长安西边,瑞安门。
声音如酥雨落窗,软而温细,让王宁不自发的打了个颤抖。
一刻后。
王宁刚拔出佩剑,中间走出武威功曹史摁住他的手,摇了点头,王宁呆呆的看着带血的车轮印一向驶出城门,仍由脸上火辣辣的疼。
几十个她们眼中的贱民肆无顾忌的打量着这两宝朱紫,使其更惶恐,刚还颐指气使尽显世家风采的贵妇人此时也顾不得失态,抱着王宁的腿痛哭,一口一个将军饶命,另一个少女一双秋波泛水的眼眸失神,连香肩上暴露半条肩带都浑然不觉,呆愣的坐在地上,看到王宁那把滴血的长剑才嚎啕大哭起来,哪另有半点令媛蜜斯的矜持。
王宁提着两颗人头和几十名兄弟朝着北边走去,边走边唱那些暴民挂在口中的造反歌:“天失威,汉失德、西凉尽是白黄禾、抢他娘,干他娘!霸王来时不纳粮!”
老子在前面出世入死和那些本是同根生的暴民存亡相搏,你们这些人却穿戴绫罗绸缎出来巡游作乐。
侯霖一大早就赶到了这里,早有吏部的官员在外等待,将一颗刻着‘司职敬守’四字的治粟都尉官印交到他手中,胡子一大把的吏部主事打量了上面前在长安小驰名誉的年青人,再三叮嘱丧失官印是砍头的大罪,才踱步拜别。
直到马车停到王宁的马前,他才重视到这辆马车上飘着的那面小旗,写着一个‘金’字。
王宁头埋的更低,紧咬着发干脱皮的嘴唇,死死的忍耐着心中那份积累不知几月还是几年的满腔肝火。
远处一辆吊挂着铜铃的马车一起响彻,清脆动听的铃声让王宁入迷。
光是高达十五丈的外城墙就延绵近百里,用花岗岩做地基,以糯米为浆,石灰为壁,最外头还一层坚石隔层,当年国难之时,数十万匈奴铁骑南下中原,连越两州攻到了长安城外,只留下了堆积成山的骸骨,长安世代居住的人都传闻过为了攻入长安,匈奴曾经挖了深切三丈的隧道,却都何如不了花岗岩做的地基。
王宁提剑上马,一言不发。
边境版块像极一只卧身猛兽的大汉舆图里,这座经沧桑光阴浸礼的古城便位于胸口之处,是支撑这个庞大帝国运作跳动的心脏。
对于这些世族王宁谈不上讨厌,更说不上喜好,他只晓得老子提刀挨箭拿头换功名的时候,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少爷们花前月下写些让人一身疙瘩的酸文就能登进庙堂,还他妈的官压老子一级,甚么世道!
长安。
一身大汉郡国从七品铠甲的骑都尉竟然让一名恶奴用马鞭抽脸,不知丢的是王宁的人还是朝廷的人。
马车里又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钻出个脑袋,打量了一眼连剑鞘都丢了的王宁便出言挖苦。
下一秒这漂亮少年车夫的头颅便离身而去,血洒青帘。
“王都尉是控弦纵马的妙手,疆场之事我一妇道人家不懂,但这武威郡里甲胄兵器多出于我金家矿山,半卖半送予郡丞大人一是因为这大男人民本分,二呢,也但愿披坚执锐的将士能保武威一郡之安,郡府沦亡时我还在想常日来看着能征善战的郡兵如何就打不过举着锄头棍棒的暴民,本日见到王都尉小有感悟,想必武威军旅有很多和王都尉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