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婵被这判若两人的眼神骇了一跳,抓紧了兄长的手臂。
对于这个一向在裴劭身边有条不紊地打圆场的老好人,阮明婵还是有些印象的,但从未听杜令蓉提起,前次拜访杜府时也未见到,没想到竟然和兄长是老了解?
原是一旁胡女被俄然倾圮的屏风吓到,不谨慎退后了一步,正踩在那少年的手上。见对方穿戴华贵,奴婢浩繁,同僚如云,她吓得面色惨白,忙不迭地跪下报歉。
兄长和裴劭反面,他这类一根筋到底的,可贵分得清仇敌的仇敌是朋友,仇敌的朋友不必然是仇敌。
至于那无辜的胡女,他方才偷偷让人给那几名行刑的侍卫塞了点钱,但愿能保住一命吧。
在这片轻歌曼舞中,阮明婵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二楼。
慌乱间,阮明婵收回了视野,仿佛看了甚么不该看的东西。她感觉眼睛不舒畅,还拿袖口揉了揉眼。
阮明琛发起,他天然承诺,阮明婵表示本身也要跟着一起去,缓慢地换了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翻领袍,戴上幞头,足踏短靴,腰系玉带,面如冠玉,唇若点脂,倒还真是个“青黛画眉红靿靴”的小郎君。
那人面色一黑,却不敢多说,立即噤声,渐渐缩到背面,温馨如鸡。
英王眯起眼,怒极反笑:“你配管孤”
阮明婵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阿耶,你为何回绝去做少傅?”
阮明婵眼眶被揉得粉红一片,懒洋洋地抬起眸子,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在了他前面。
管弦声乐又热烈地响了起来,像是方才甚么都没产生过。
阮明婵:“……”这是骂了裴劭,也骂了杜献吧?
遂了阮敬元的愿,圣旨中,安业帝撤了他凉州多数督的职务,亦只字不提太子少傅的事,只给了他一个太常卿的安逸官职,又意味性地封了个文散官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便随时进宫与天子论政。也不知是成心偶然,如果将“平章事”这三字去掉,便位同裴忠、虞师道等人,是权倾中心的宰相,至于现在,便落得个可有可无的难堪局面。
虞同韫应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但现在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一圈人外头,神采淡然,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阮明婵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阮明婵感觉新奇,四周张望,闻言欲回嘴,忽闻身后穿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人齐齐望畴昔,原是最内里一架庞大的琉璃屏风俄然倒了下来,一个身着紫色销金云玟圆领袍的少年抬头倒在屏风上,幞头也从脑袋上掉了下来,约莫是喝多了酒。
很快有几名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架起那胡女。胡人身份本就低下,更何况她们这些在酒馆中任人戏狎的陪酒女郎。那胡女虽力不能敌,仍冒死挣扎哭喊,扑腾不止。
与他同席的一帮人见状,赶紧拥上去将他扶起来。却听那少年大呼一声,面色涨红,从地上跳将起来,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踩了我的手?”
阮明婵感觉此人似曾了解,细心打量了一眼,惊奇道:“你、你不是……”
阮明婵微微皱了皱眉。一只手按在她肩上,阮明琛朝她摇了点头。
一入酒馆,丝竹管乐之声不断于耳,头戴翡翠花冠、身着长袖紧身舞衣、碧眼高鼻的胡人女子穿越其间,她们腰间束着佩带,下着绿裤、红皮靴,斑斓轻巧的纱巾回风乱舞,好像白雪当空霰。屏风后,风骚郎君身着轻浮縠衫,醉倒在业火般摇摆刺眼的石榴裙下,高举酒樽,口中仍喃喃唱着酒令。案上摆满美酒生果,白嫩的酪酥用以嫣红的樱桃装点,脂粉混着酒香,充盈着整座小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