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点头承诺了,两人随即分开房间,各走各路。白雪峰到了这个时候,真是屏声敛气,每迈一步都极其慎重,恐怕皮鞋根柢在地板上踩出不得民气的声响。及至走到了雷督理面前,他还是是加着万分的谨慎,手指蘸了药油,他像大女人绣花似的,很详确的为雷督理按摩着额角把柄。
白雪峰听到这里,犹踌躇豫的不知应当如何接话。林子枫仍然冷眼旁观着,就感受雷督理和他那天字第一号的亲信宠臣打了一架以后,反倒变得安静了,并且是非常安静,是个心如死灰、或者心如铁石的模样。
小枝叹了口气,摇了点头。
白雪峰问归问,并没期望着会有答复,没想到雷督理竟然真开了口――他的声音仍然是沙哑的,并且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因为甚么?”
这时,林子枫走到雷督理身边,也说了话:“大帅,您方才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该当立即查抄一下,看看是否受了伤。至于帮办,您先找间屋子把他关起来,明日发落他也不迟。”
林子枫今晚滴酒未沾,是最复苏的人。眼看叶春好和白雪峰跑了,他略一转念,也追了过来。
雷督理这时又道:“子枫出去一趟,传我的话,把张嘉田的人全数关押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走。”然后他又转向了白雪峰:“你去找些药过来,给我涂一涂。”
雷督理仰靠向了火线,轻声答道:“当场格杀。”
白雪峰扶着雷督理,进了一间小客堂。雷督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没有神采,但是喘得很短长,像是缺氧。这一次并没有大夫随行,以是白雪峰也是手足无措,只得站在一旁俯下身,一边一下一下为他摩挲着心口,一边悄声问道:“大帅,您还感觉身上那里疼痛?”
白雪峰走到药箱子前,一边翻找一边小声问道:“太太如何样了?”
白雪峰怔了怔:“哟,那不会破相吧?”
这回,叶春好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张嘉田是被卫兵关押到侧楼的地下室里去了,小枝也搀扶着叶春好离了开,仆人们像避猫鼠似的躲了个无影无踪,雷督理身边就只剩下了白雪峰和林子枫。
白雪峰终究找到了烫伤药膏,小枝接了药膏,又问:“大帅现在如何样了?还在活力吗?”
雷督理一眼不眨的瞪着她,持枪的双手颤抖着,胸膛较着的一起一伏、喘得短长。俄然把枪口向旁一晃,他哑着喉咙开了口:“让开!”
叶春好本来就没有力量去分开那两个打作一团的男人,这别墅里的仆人又都吓得木木呆呆,不听批示,她干脆一回身跑了出去,直接找白雪峰返来。白雪峰刚和张嘉田对着喝了一顿好酒,现在和林子枫坐在一起,也是醉得晕头转向,冷不丁见叶春好疯子似的跑过来了,他吓了一跳,手脚固然不听使唤,但是内心清楚。待叶春好向他讲过三言两语以后,他一挺身站起来,东倒西歪的就跟着她跑了出去。
这时,雷督理的喘气垂垂平复了些许。白雪峰悄悄给他拍着后背,又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给他喝。林子枫在一旁坐了,看他端着茶杯的手――长久的歇息过后,他的手指枢纽显出了青紫色彩,是出过狠拳的陈迹,而他腕子上的指印红而深的凸起着,看着也是更清楚了。
叶春好万没想到他会找死似的说出这么句话,扭头对着白雪峰使了个眼色,她急得将要哭了出来:“白副官长,你快把帮办架出去,别让他再这么胡说八道了!”
白雪峰是叶春好找过来的。
白雪峰吓得一颤抖,不敢再多言,林子枫站在一旁,更是一言不发。叶春好眼看这真是要闹出性命了,情急之下,干脆走到了雷督理面前:“宇霆,二哥有罪,你狠狠的发落他就是了,但是千万不要动刀动枪啊!何况他明天是喝了酒,喝醉了的人,晓得甚么是非?你要杀他,也等他酒醒了再说,今晚先饶他一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