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朴重,非常好善,只要全面人,因此人都唤做“孙佛儿”。他明晓得这件事,转转宛宛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果是屈了林冲,只可全面他。”府尹道:“他做下这般罪!高太尉批‘仰科罪’,定要问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殛毙本官,怎全面得他?”孙定道:“这南衙开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府尹道:“胡说!”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冒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便利他,实施断遣?”孙定道:“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承局处。现在着他招认做分歧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当晚三小我投村中客店里来,到得房内,两个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林冲也把包来解了,不等公人开口,去包里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些米来,安排盘馔,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的醉了,和枷倒在一边,薛霸去烧一锅百沸滚汤,提将来,倾在脚盆内,叫道:“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林冲挣的起来,被枷碍了,曲身不得。薛霸便道:“我替你洗。”林冲忙道:“使不得。”薛霸道:“前程人那边计算的很多。”林冲不知是计,只顾伸下脚来,被薛霸只一按,按在滚汤里。林冲叫一声:“哎也!”急缩得起时,泡得脚面红肿了。林冲道:“不消生受。”薛霸道:“只见罪人伏侍公人,那曾有公人伏侍罪人。美意叫他洗脚,倒置嫌冷嫌热,却不是美意不得好报!”口里喃喃的骂了半夜,林冲那边敢回话,自去倒在一边。他两个泼了这水,自换些水,去外边洗了脚清算。
林冲与泰山张教头救得起来,半晌方才复苏,兀自哭不住。林冲把休书与教头收了。众邻舍亦有妇人来劝林冲娘子,搀扶归去。张教头叮嘱林冲道:“你顾出息去挣扎,返来厮见。你的长幼,我明日便取归去,养在家里,待你返来完聚。你但放心去,不要顾虑。如有便人,千万几次寄些手札来。”林冲起家谢了,拜辞泰山并众邻舍,背了包裹,跟着公人去了。张教头同邻舍取路回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