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志当时在黄泥冈上,被取了生辰纲去,如何回转去见得梁中书,欲要就冈子上自寻死路。却待望黄泥冈下跃身一跳,猛可觉悟,拽住了脚,深思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凛冽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技艺在身,终不成只这般休了。比及本日寻个死处,不如今后等他拿得着时,却再理睬。”回身再看那十四小我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杨志,没个挣扎得起。杨志指着骂道:“都是你这厮们不听我言语,是以做将出来,扳连了洒家。”树根头拿了朴刀,挂了腰刀,四周看时,别无物件,杨志叹了口气,一向下冈子去了。
那筛酒的后生赶将出来,揪住杨志,被杨志一拳打翻了。那妇人叫起屈来。杨志只顾走,只听得背后一小我赶来,叫道:“你那厮走那边去!”杨志转头看时,那人大脱着膊,拖着杆棒,抢奔将来。杨志道:“这厮却不是倒霉,倒来寻洒家!”立脚住了不走。看前面时,那筛酒后生也拿条叉,随后赶来,又引着三两个庄客,各拿杆棒,飞也似都奔将来。杨志道:“成果了这厮一个,那厮们都不敢追来。”便挺了手中朴刀来斗这汉。这汉也抡转手中杆棒,抢来相迎。两个斗了三二十合,这汉怎地敌的杨志,只办得架隔遮拦,高低躲闪。那厥后的后生并庄客,却待一发上,只见这汉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道:“且都不要脱手!兀那使朴刀的大汉,你可通个姓名。”那杨志拍着胸道:“洒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的便是!”这汉道:“莫不是东京殿司杨制使么?”杨志道:“你怎地晓得洒家是杨制使?”这汉撇了枪棒,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杨志便扶此人起来,问道:“足下是谁?”这汉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林冲的门徒,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剥,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此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回籍不得,在此入赘在这个庄农夫家。却才灶边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这个拿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却才小人和制使比武,见制使手腕和小人师父林西席普通,是以抵敌不住。”杨志道:“本来你倒是林西席的门徒。你的师父,被高太尉谗谄,落草去了。现在现在梁山泊。”曹正道:“小人也听得人这般说将来,未知实在。且请制使到家少歇。”
乳虎称龙亦徒然,二龙山许二龙蟠。人逢忠义情偏洽,事到颠危策愈全。
当时杨志走得辛苦,到一旅店门前。杨志道:“若不得些酒吃,怎地打熬得过?”便入那旅店去,向这桑木桌凳座头上坐了,身边倚了朴刀。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客长莫不要打火?”杨志道:“先取两角酒来吃,借些米来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发算钱还你。”只见那妇人先叫一个后生来面前筛酒,一面做饭,一边炒肉,都把来杨志吃了。杨志起家,绰了朴刀,便出店门。那妇人道:“你的酒肉饭钱都未曾有!”杨志道:“侍俺返来还你,权赊咱一赊。”说了便走。
两个厮赶着行离了那林子,来到曹正旅店里。杨志引鲁智深与他相见了,曹正仓猝置酒相待,筹议要打二龙山一事。曹正道:“如果端的闭了关时,休说道你二位,便有一万军马,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成力求。”鲁智深道:“叵耐那撮鸟,初投他时,只在关外相见。因不留俺,厮并起来,那厮小肚上,被俺一脚点翻了。却待要成果了别性命,被他那边人多,救了上山去,闭了这鸟关,由你自鄙人面骂,只是不肯下来厮杀。”杨志道::既然好去处,俺和你如何不消心去打!”鲁智深道:“便是没做个事理上去,何如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