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中贤圣得人传,人负邦家因酒覆。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大家醉酒。
昔有一名贤,走笔作一篇标语,单说那酒。端的做得好!道是:
监寺听得门子报说,叫起老郎、火工、直厅、轿夫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从西廊下抢出来,却好迎着智深。智深瞥见,大吼了一声,却似嘴边起个轰隆,大踏步抢入来。世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次后见他行得凶了,仓猝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槅关上。智深抢入阶来,一拳一脚,翻开亮槅,三二十人都赶得没路,夺条棒,从藏殿里打将出来。
次日,早斋罢,长老使酒保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酒保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酒保忍笑不住,等他净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智深跟着酒保到方丈,长老道:“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今来赵员外施主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成杀生,二不成盗窃,三不成邪淫,四不成贪酒,五不成妄言。’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削发人第一不成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酣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槅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所为?”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长老道:“既然削发,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内里,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长老留在方丈里,安排早餐与他吃,又用好言语劝他,取一领粗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当时鲁智深抡两条桌脚,打将出来,浩繁僧行见他来得凶了,都拖了棒,退到廊下。智深两条桌脚,着地卷将来,众僧早两下合拢来。智深大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饶了两端的。当时智深直打到法堂下,只见长老喝道:“智深不得无礼,众僧也休脱手。”两边世人,被打伤了数十个,见长老来,各自退去。智深见世人退散,撇了桌脚,叫道:“长老,与洒家做主。”此时酒已七八分醒了。长老道:“智深,你扳连杀老衲。前番醉了一次,滋扰了一场,我教你兄赵员外得知,他写书来,与众僧陪话。今番你又如此酣醉无礼,乱了清规,打坍了亭子,又打碎了金刚。这个且由他。你搅得众僧卷堂而走,这个罪业非小,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如何容得你这个秽污?你且随我来方丈里过几日,我安排你一个去处。”智深随长老练方丈去。长老一面叫职事和尚留住众禅客,再回僧堂,自去坐禅。打伤了的和尚,自去将息。长老领智深到方丈,歇了一夜。
心头火起,吵嘴雷鸣。奋八九尺猛兽身躯,吐三千丈凌云志气。按不住杀人怪胆,圆睁起卷海双睛。直截横冲,似中箭投崖豺狼;前奔后涌,如着枪跳涧豺狼。直饶揭帝也难当,便是金刚须拱手。
只说那鲁智深双手把庙门极力一推,扑地将入来,吃了一跤。爬将起来,把头摸一摸,直奔僧堂来。到得选佛场中,禅和子正打坐间,瞥见智深揭起帘子,钻将入来,都吃一惊,尽低了头。智深到得禅床边,喉咙里咯咯地响,看着地下便吐。众僧都闻不得那臭,个个道:“善哉!”齐掩了口鼻。智深吐了一回,爬上禅床,解下绦,把直裰带子都哔哔剥剥扯断了,脱下那脚狗腿来。智深道:“好好,正肚饥哩!”扯来便吃。众僧瞥见,便把袖子遮了脸,高低肩两个禅和子远远地躲开。智深见他躲开,便扯一块狗肉,看着上首的道:“你也到口。”上首的那和尚,把两只袖子死掩了脸。智深道:“你不吃。”把肉往下首的禅和子嘴边塞将去,那和尚躲不迭,却待下禅床,智深把他劈耳朵揪住,将肉便塞。对床四五个禅和子跳过来劝时,智深撇了狗肉,提起拳头,去那光脑袋上哔哔剥剥只顾凿。合座僧众大喊起来,都去柜中取了衣钵要走。此乱唤做卷堂大散。首坐那边禁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