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看着王婆,喝道:“兀的老猪狗听着!我的哥哥这个性命都在你身上!渐渐地却问你!”回过脸来,看着妇人,骂道:“你那淫妇听着!你把我的哥哥性命怎地暗害了?从实招来,我便饶你!”那妇人道:“叔叔,你好没事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
武松叫他说一句,却叫胡正卿写一句。王婆道:“咬虫!你先招了,我如何赖得过!只苦了老身!”王婆也只得招认了。把这婆子口词也叫胡正卿写了。重新至尾都写在上面。叫他两个都点指画了字,就叫四家邻舍画了名,也画了字。叫土兵解答膊来,背接绑了这老狗,卷了口词,藏在怀里。叫土兵取碗酒来扶养在灵床子前,拖过这妇人来跪在灵前,喝那老狗也跪在灵前,挥泪道:“哥哥灵魂不远!本日兄弟与你报仇雪耻!”叫土兵把纸钱点着。
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睬。”收了银子和骨殖,再付与何九叔收下了;下厅来到本身房内,叫土兵安排饭食与何九叔同郓哥吃,“留在房里相称一等,我去便来也。”又自带了三两个土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五张纸藏在身边,就叫两个土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约莫也是巳牌时候,带了个土兵来到家中。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他,大着胆看他怎的。
武松一向撞到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劈面一个坐着客席,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武松把那被包翻开一抖,那颗人头血淋淋的滚出来。武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帘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庆脸上掼将来。西门庆认得是武松,吃了一惊,叫声“哎呀!”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见上面是街,跳不下去,内心正慌。
且说武松迳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酒?”酒保道:“和一个普通的财主在楼上街边阁儿里吃酒。”
看看酒至三杯,那胡正卿便要起家,说道:“小人忙些个。”武松叫道:“去不得;既来到此,便忙也坐一坐。”那胡正卿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悄悄地心机道:“既是美意请我们吃酒,如何却这般相待,不准人解缆!”只得坐下。武松道:“再把酒来筛。”
武松叫土兵去楼上取下一床被来把妇人头包了,揩了刀,插在鞘里;洗了手,唱个喏,道:“有劳高邻,甚是休怪。且请众位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四家邻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得都上楼去坐了。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了王婆上楼去。关了楼门,着两个土兵在楼下看管。
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内心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捽住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那西门庆,一者冤魂缠定,二乃天理难容,三来怎当武松神力,只见头鄙人,脚在上,倒撞落在街内心去了,跌得个“发昏章第十一”!街上两边人都吃了一惊。
武松道:“王婆,你隔壁是谁?”王婆道:“他家是卖馉饳儿的。”张公却好正在屋里,见武松入来,吃了一惊道:“都头没甚话说?”武松道:“家间多扰了街坊,相请吃杯淡酒。”那老儿道:“哎呀!老子未曾有些礼数到都头家,却如何请老子吃酒?”武松道:“不成微敬,便请到家。”老儿吃武松拖了过来,请去姚二郎肩下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