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见说朝张氏施了一礼,喊了声嫂嫂,又望着这一家之主的张教头,等他表态。
张教头重新到尾把那信看完了,确认是半子笔迹无疑,直将那长枪往地上深深一插,那伎俩与林冲非常类似,又把那手札就在烛火上烧了,随即便朝王伦赔罪道:“不知就是济州的王头领,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勿怪!”
“只今晚趁着城门未关,我们连夜出城罢!”王伦道。
那锦儿见说垂泪道:“碰到蜜斯和官人是我的福分,婢子也没有亲人了,只想跟着蜜斯去寻官人,蜜斯你莫要赶我走啊!”
张教头点点头,便朝浑家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清算金饰,俄然想到甚么,忽道:“我这屋前院后都有殿帅府的人盯梢扼守,得先除了这几个钉子!”
张氏见说,替锦儿擦了擦脸上泪水,悄悄点点头,锦儿那丫头破涕为笑,欢乐不已。张氏低头清算了一下身上衣装,并上前将左臂伸向右,在胯部将左手与右手相合轻晃两下,同时敛衽,微低头、轻蹲身,对王伦行了个万福,道:“方才情急,多有失礼,还望叔叔莫怪!叔叔这般不顾艰险从山东到此,接我与我夫君团聚,小女子心中感激万分!”说完再次盈盈拜下,那锦儿在一旁见了,也一同拜下。
但听那宅门外从酒楼、茶社伎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喜迎春节的欢笑声,张氏那颗饱受煎熬的心,垂垂在这鼓噪繁闹中死去。
王伦见他伎俩高超,又这般心细,拱手道:“不知者无罪,张教头还是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呐!”
王伦呵呵一笑,道:“我兄长信上所言,不知张教头筹办作何筹算?”
那张氏赶紧哈腰将信捡起,仓猝翻开,只见了第一行字,眼泪便掉了下来,朝张教头道:“爹爹,是我夫君的笔迹!”
只见两女捧首痛哭,王伦知这锦儿为人机警,又很有情分,林娘子多次遇险,都是得这丫头才化险为夷,当下便道:“偌大个东京,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不如便跟着嫂嫂同去,且说高衙内那厮见走了嫂嫂,若这丫头留下,必定会难堪于她!”
见她收了,张氏只如大事已了般的悄悄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行动。锦儿见状退了出去,拿动手上房契并那一百两银子,急寻张教头去了,娘子今晚的行动有些变态,让她悄悄生出警悟。
张教头高低打量了王伦一番,朝王伦抱了抱拳,道了声“请稍候”,便把女儿手上的手札接过来看了,这时林冲的岳母和女使锦儿都吃紧走了出去,李氏上前抱了女儿,垂泪道:“我薄命的孩儿……”,三个女人哭作一团,却见张氏双目失神,喃喃道:“他没忘了我……没有忘了我……”
此时只见张氏在床边的木柜中,取出一张房契外加一百两银子,都交到锦儿手上,那丫头见状大吃一惊,赶紧推委不受,可张氏只是不语,一双麻痹得早已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直视着丫环,硬是将东西强塞到她手上。锦儿红着眼睛,只好收了。
张氏见说,起家谢了,带着欢天喜地的小丫头锦儿,就在房间里清算起东西来。
父亲的这一声叫喊,直让张氏的泪水无声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滴滴落在木盆当中,出现了波纹。
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氏闻言,仓猝挣扎着起家,就要上前拿信,王伦见张氏无碍,心中大定,仓猝便把手札从怀中取出,忽听张教头大喊一声,“我儿不要被骗,定是这厮们狡计!”
王伦忙回礼道:“戋戋小事,不敷挂齿,林冲兄长与我一见仍旧,只他的事便是小弟我的事,嫂嫂勿要多礼,只清算了金饰,我们便出城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