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婧听她似有责怪之意,不由有些忐忑,还在深思本身与众浑家是否行动恰当,此番惩戒探花郎,会否扳连尚食遭到天子惩罚,却又听裴尚食悠悠叹道:“可惜,可惜,这擀面杖,是老身经心遴选的木料制成,被你们胡乱拿去掸人衣裳,今后还能用么?”
“别瞎扯。”凤仙当即否定。见蒖蒖不依不饶地持续诘问,踟躇再三,才低声奉告她:“写手札的人,是赵怀玉赵公子。”
莺歌朝他俯身,轻声道:“你害我至此,连一句认错报歉的话也不说,就想逃了?”
沈瀚仍不信裴尚食只是刚巧带云莺歌房契前来,四目相对时,他不由直言:“尚食对老夫有何不满,此前相见时尽可开口斥责。本日原是小女大喜之日,来宾合座,尚食却带众浑家有备而来,如此一闹,老夫今后如何面对君王同僚?”
凤仙不语,想起了她隐而不述的,赵怀玉临别前低声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蓬山虽远,吾将溯洄从之。”
蒖蒖一愣,这才想起本日在婚礼来宾中曾远远地见到赵怀玉,他作为同年榜眼,也在受邀来宾之列,只是当时她一心存眷莺歌与傅俊奕行动,对他没有多留意。
“新科进士大多是要外放至各州府做几年官的,以他的才气,多数过不了些许光阴官家就会召他回京任职了。"蒖蒖沉吟,旋即笑道,“他这是要你多保重,等他返来。”
凤仙微微摆首:“那么多人,众目睽睽,我们如何会……只是在来宾散去,我也要回厨房的时候,他仓促前行,从我身边颠末,仿佛不慎撞到我手臂,然后假装向我躬身道歉时,悄悄把信递给了我。”
这一退又撞到立于那一侧的凤仙身上,凤仙目露薄怒,不待傅俊奕回身看她便抬足一踹,将毫无防备的傅俊奕踹倒蒲伏于堂中。
沈瀚连连摆首,称:“这只是尚食揣测。"但也未细细辩驳。
沈瀚沉默,末端讪讪一笑:“尚食不愧是宫中朱紫,在两代君主身侧多年,见地远超凡人,难怪现在身居高位,格外受官家正视。”
回到尚食局后众浑家仍围着莺歌问长问短,又向未赴沈宅的浑家和小黄门报告傅俊奕之事,叽叽喳喳,笑语不竭,只要凤仙未曾插手群情,做着厨房的事也如有所思,偶然连蒖蒖与她说话也要多唤她两声她才闻声。
傅俊奕之事公然传遍都城,很快有台谏官员出面弹劾,历数他各种劣迹罪过。天子随即下旨,削去傅俊奕功名,遣回明州。而云莺歌父亲也在明州提告状讼,正式控告企图行刺女儿的傅俊奕。前去明州府通报傅俊奕之事的寺人不忘提示知州,这是轰动了官家的案件,知明州心领神会,表示必然秉公法律。明显傅俊奕会晤临一场监狱之灾。
冯婧悄悄回顾,看了看她身后一名兀自握着擀面杖、之前还在做面食的浑家,那女人会心,唤了唤莺歌,便把手中擀面杖抛给她。
“参政谬赞。老身毕竟不过是做饭的婢女,虽在宫中历练多年,不管见地、身份,抑或君王的另眼相待,均难望参政项背。现在想来,能与参政相提并论者,唯有一点……”裴尚食抬眼与沈瀚相视,一缕自嘲的嘲笑于唇角处一闪而过,“看男人的目光。”
裴尚食淡淡道:“参政公然器重宦途。现在不光荣令爱避开一劫,没有落入虎口,担忧的倒是本身在宦海上的颜面。”
莺歌接过,扬起那木杖重重击在傅俊奕背上,把正欲爬起来的探花郎再次击趴下。傅俊奕一声哀嚎,见莺歌再次举杖,也来不及站起,便抱着头滚向一边。莺歌又朝他所避处击去,想起前尘旧事,以及他刚才不知改过、诡计反诬的景象,莺歌悲忿之极,红着双眼高举木杖一下一下当众重击那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