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神农
蒖蒖听沈瀚解释，明白于理对其难以苛责，但是想起他一念之差令裴尚食孤傲终老，又觉他领受裴尚食此前对他的各种怨怼也不算太冤枉。对他不便责备，要安抚却也说不出口，沉默与他相对半晌后，蒖蒖朝他见礼告别，退至外间。
裴尚食听了久久不言，面上安静一如既往，并不见情感驿动，但蒖蒖一低眉时发明她垂于身侧的衣袖在颤。
蒖蒖安然答道：“不算好久，我们熟谙还不到一年。”
“来呀，一起死吧！”他对她说，然后一手拉她入怀，一手托住她脑后金簪已坠、即将散开的云髻，抱恨吻向她双唇，去看望那一泊剧毒的汤液。
这番辩论看气势仿佛裴尚食赢了，她微微扬着下巴在沈瀚目送下拜别。但是一转至沈瀚看不见的方向，她即低声叮嘱蒖蒖：“看来沈参政口味平淡，今后给他的饮食油盐糖都可少放一点。”考虑斯须，又道：“他现在身形渐丰，饮食确也应当再平淡一些。”
“尚食能与我说说她的事么？”蒖蒖谨慎翼翼地问，“让我引觉得戒……”
韩素问奇道：“你味觉退化了？”
蒖蒖一愣，转而想到这能够是向裴尚食申明沈瀚当年苦衷，为她解高兴结的契机，毕竟就出错而言，一时胡涂形成的曲解比决计实施的抛弃值得谅解，遂展颜笑道：“这词我是听沈参政在待漏院唱过的，感觉好听，就学着唱了。”
刚至门边，便听到了室内两人一段不平常的对话。
“你觉得你是神农，能够千百次地勇尝百草？神农尚且不能满身而退，何况你一弱女子。”张云峤的语气中有不加粉饰的气愤，“你为官家试毒，该有一百次了吧？忠君不是如许忠的！”
“呸！”蒖蒖当即否定，“别胡说……是我之前家里的邻居，一名老婆婆。”
韩素问忙摆手：“够了够了，我再多收你点心，别人会说我收受贿赂、侵犯御膳了。”
说到这里，裴尚食声音渐轻，思路也飘向了多年之前，令她影象深切的那一日。
裴尚食徐缓地瞬了瞬目，抹去目中一点微光，亦不再多言，启步冷静自蒖蒖面前走过。
统统本来要说的话顷刻烟消云散，蒖蒖敏捷点头，两眼灼灼地盯着裴尚食，恐怕她不持续刚才提起的话题，又讷讷隧道：“在殷郡王府时，曾听人提及，赞她厨艺超群，别的，就不晓得了……”
张云峤猛地夺过她手中杯盏掷于地上，旋即紧握她手腕，双目炯炯盯牢她，似要看到她内心去。
阴错阳差，就此就义裴尚食一段姻缘，半生喜乐。
与沈瀚相遇，四目相对，沈瀚有些难堪，赧然低下头去。裴尚食倒神态自如，仍然冷着面问他：“御赐的雪花酥，参政咀嚼了么？”
下一次蒖蒖去待漏院时，裴尚食提出与她同往。
“张云峤？”蒖蒖脱口而出。
那天她指导张云峤来到刘司膳房中，立于一侧旁观了张云峤为刘司膳望闻问切，两人始终是大夫与病人相处的形式，统统仿佛没有甚么非常。而后张云峤筹办开方剂，房中一时却找不到笔墨，裴尚食便说本身回房去取，退至室外。但是行了数步，想起先帝的嘱托，不免忐忑，遂招手重唤一名小浑家过来，叮咛她去取笔墨，本身徐行归去。
堂中独处的沈瀚追思前情，引袖拭拭眼角，非常感慨。想起孙洙那阕《河满子》，亦似此前曾玠那样，以指叩桌面，一人轻声吟唱此词下阕：“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如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难过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随。”